,協助萬文暄診斷病症,人多時也看些簡單的症狀,周護士則負責替患者配藥、輸液。
醫療鑑定委員會檔案中這樣記敘那天夜裡的經過:萬醫生開出藥方後讓邰子俊去劃價、取藥,然後一起來到輸液室。接下來一件事便出現爭議,由於夜裡看急診的患者很多,周護士忙得團團轉,手裡壓了好多張輸液單無暇處理,根據邰子俊的說法是看到方仁衝躺在那兒乾等有些過意不去,就自告奮勇動手操作,周護士也知道他在配藥,還說了聲“謝謝”。配完藥周護士正好騰出空,拿了藥瓶替方仁衝掛上,幾分鐘後便出了事。
作為醫生特別是實習醫生,可不可以擅自操作替患者輸液?原則上是不允許,專業不同,各司其職嘛,然而實際工作中為方便患者或是應急,這種情況時有發生,醫院的態度是既不支援也不反對,前提是安全第一。現在出了事故,就要用規章制度層層追究責任。
因為實習考評不及格,畢業證自然沒能拿到,邰子俊回校找人疏通關係未果,之後就失去蹤跡,連與他戀愛兩年的女朋友都不知其下落,工作後還傻傻地等了四年才徹底死心另嫁他人。
邰子俊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退休工人,一直住在老城區,不過對獨子的失蹤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悲傷與不安,相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心中有數。
邰子俊為何銷聲匿跡?
恐怕不能解釋為害怕或是擔心被報復,若論責任萬文暄首當其衝,周護士也有失職之過,可這些年來方晟從未找過她們,又怎麼可能遷怒於還沒走出校門的大學生?這一跑卻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了。
剛開始受種種因素制約,無法實施監視計劃,直到當上所長手裡有了實權,便利用關係在他家附近安排了幾個線人,隨時盯著家裡的動靜。兩個月前邰子俊偷偷回了趟家,然後與滕自蛟在茶座見面,之後由於鄭陽舍他而跟蹤滕,再度下落不明,直到今天才被發現在珍珠坊一帶賣涼皮。
昔日繁華光鮮的樓房如今油漆剝落、破損暗淡,到處佈滿蜘蛛網般的線路,牆上模糊難辨的廣告大都是十多年前的產品,現在早已不見蹤跡。不少牆壁上用紅漆畫著圈,當中寫著“拆”字,牆根下三三兩兩坐著納涼的老人,用悠閒的語氣聊著這塊地方拆遷的不現實性。
第十四章 十年噩夢(4)
停好車子,鄭陽步行走過一條長長的巷子,轉過去便看到兩幢灰白色的小樓,高四層,標準火柴盒結構,應該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築。
“二號樓三單元……”他默唸道,快步踏上一段紅磚鋪成的小路,路兩側長滿了茂盛的野草,裡面不時傳出久違的蟋蟀聲。繞過一號樓,遠遠看到二號樓三單元裡走出一個男人,小平頭,三十多歲,推著腳踏車準備上路。
“邰子俊!”鄭陽斷然喝道。
那人先是一愣,下意識朝鄭陽看了一眼,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立即甩掉腳踏車向前狂奔,鄭陽大步追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居民區來到一個廢棄的廠區,地上的野草有一人多高,到處是鏽得發黃的機器、配件和半成品。邰子俊對地形似極為熟悉,七拐八彎像鑽衚衕似的,不時逸出鄭陽的視線,但他明顯缺乏逃跑經驗,總不敢靜下心隱匿身形,每當鄭陽快要靠近時就像被驚起的兔子跳出來飛奔,一來二去兩人的距離越縮越短。眼看就要被追上,邰子俊情急之中冒險攀上倚在牆邊的鐵手架,騰騰騰連爬四五米越上一米高的圍牆,在牆頭歪歪扭扭走了一段,然後俯身跳到牆那邊草垛裡。
未等他從草堆裡起身,鄭陽如一隻凌空下擊的老鷹飛撲下來,直接壓在他身上,雙手緊緊鎖住咽喉,憋得他喘不過氣來,面色黑紫,青盤畢現,痛苦不堪。
“饒……饒我……”掙扎中邰子俊吃力地說。
鄭陽冷然一笑,將他狠狠甩到旁邊碎磚堆上,磚頭稜角硌得邰子俊全身生疼,可不敢吱聲,雙手捂住腦袋膽怯地看著鄭陽。
“知道我是誰?”
邰子俊搖搖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為什麼見了我就逃?”
“我……我害怕,只要有陌生人找我就怕……”
“你在怕什麼?”
“沒……沒什麼,我天生膽小……”邰子俊畏畏縮縮道。
鄭陽突然衝上去拳腳交加,將他一頓猛揍。
“饒……命……饒……饒……”
“這十多年來,你除了像鬼一樣躲在暗處不見天日,還會做什麼?說!”
邰子俊伏在地上默默流淚,眼淚鼻涕一齊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