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北辰陪著他透過垂著珠簾那扇門進了裡頭,一進門便聞見藥味撲鼻。
再過兩重簾幕,窗明几淨的又一間呈現眼前。
這一間跟前頭大異其趣,不見富麗堂皇,也不見豪華考究,遊目所及,一幾一椅無不淡雅。
屋角一名青衣少女在煎藥,司徒英奇就臥身靠窗一張軟榻上,另有兩名青衣少女在侍候著。
司徒英奇穿一身白,只一兩天不見他已瘦了不少,神色也憔悴異常,臉色白裡泛黃,兩眼黯淡無光,足見已飽受病魔折磨。
齊北辰陪著李劍凡一進來,司徒英奇便由兩名青衣少女扶著坐起,一名青衣少女在他身後墊了個枕頭,就這麼一動,司徒英奇為之一陣咳嗽,看上去甚是虛弱。
心裡的歸心裡的,表面上歸表面上,李劍凡忙上前兩步道:“老人家不要客氣,快請躺下。”
司徒英奇抱了抱拳,然後搖搖手,有氣無力地道:“謝謝,謝謝,不要緊,不要緊!這點小病我還能撐得篆…”頓了頓道:“抱歉,真是太抱歉,太失禮了,別的我不多說了,好在咱們不外,北辰,給李少俠拿把椅子來。”
齊北辰應聲搬了把椅子過來。
司徒英奇無力地抬抬手道:“少俠請坐。”
李劍凡稱謝坐下。
一名青衣少女獻上了香茗。
司徒英奇道:“少俠到靈堂去過了麼?”
李劍凡道:“去過了,沒想到為歐陽老人家遇害事,老人家玉體違和,一病如此……”司徒英奇搖搖頭道:“不敢當,不敢當,這不能算病,只是一時……
唉,少俠看見我寫的那幅輓聯了麼,世事尚可言乎,任若輩以橫行,不靖萑苻誰執咎;浮生真是夢也,痛捐軀於非命,應聽萬薤共增悲!少俠請想,歐陽巧手天縱奇才,一代巨匠,只為一紙‘菩提圖’,竟被人毒殺,死得那麼慘,尤其是死在我‘司徒世家’的勢力範圍內,撇開我‘司徒世家’受過他的恩惠不談,像他這麼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像他這麼一位俠義之士,叫我……”猛然一陣咳嗽,瘦而憔悴的老臉上見了些微紅。
李劍凡道:“人死不能復生,前輩也不必如此,天理昭彰,不隱邪惡,為善為惡報應不爽,那毒害歐陽老人家的殘兇一定會在昭彰天理之下現形的。”
司徒英奇喘了好一陣才道:“但願如此了,我不提了,提起來我就……”眼看他又要咳嗽,一名青衣少女忙伸手在他背後輕拍。
司徒英奇又喘了幾喘,改口說道:“北辰有沒有告訴少俠,小女跟拙荊到別處去暫住了!”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齊總管已經告訴我了。”
司徒英奇嘆了口氣道:“少俠有所不知,我讓拙荊帶小女到別處去暫住,固然是怕她觸景傷情,過份悲傷,但主要的還是為讓她母女躲一場即將來臨的災禍。”
李劍凡微微一怔,道:“即將來臨的災禍?前輩何指?”
司徒英奇道:“不瞞少俠說,這也就是我在病中支撐著見少俠的道理所在,自小女帶著歐陽巧手贈予的半張‘菩提圖’返來之後,‘司徒世家’周圍百里之內已出現過好幾撥武林人物,這些日子以來更近更多,我一向以仁義待人,絕少跟道兒上的朋友結仇結怨,我料他們是為著這半張‘菩提圖’而來,他們來的人數眾多,也都是武林中知名的高手,我不幸罹病在床,行動不便,深恐‘司徒世家’不敵,所以只有讓拙荊跟小女暫時離開避避……”李劍凡道:“前輩似乎過慮了,‘司徒世家’實力雄厚,威名遠震,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從來沒有人敢輕捋虎鬚,冒險進犯……”司徒英奇苦笑說道:“少俠,這回不同啊!‘菩提圖’太以貴重,人人夢寐以求,過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為它不惜血濺橫屍……”李劍凡道:“即使這回他們為‘菩提圖’不畏殺身,我不信憑前輩這司徒世家的雄厚實力退不了他們。”
司徒英奇搖頭說道:“少俠有所不知,這回他們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而且背後有人驅使,據我所知,驅使他們的是一個多年不現於武林的極厲害人物,此人不但武功高絕,而且極具心智,尤其他養有嘴尖爪利,飛馳快捷,力能生裂虎豹的猛禽……”李劍凡“哦”的一聲道:“此人是……”司徒英奇道:“少俠可聽說過‘鷹王’聞人彥這個人?”
李劍凡揚了揚眉道:“聽說過。”
司徒英奇道:“記得少俠那天在黃河岸跟我提起報恩覓仇,以及那隻鷹的事,當時我就懷疑是他,可是沒證沒據我不敢輕易出口,現在我要告訴少俠,不妨在他身上下手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