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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武承嗣是武則天的親侄兒,是當時武家的紅人,他生性好色,又恃寵生驕、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卻深受武則天的賞識,被封為魏王,甚至還一度想要立他為太子。這樣一個自由出入內宮,私通妃嬪,視千嬌百媚、錦衣玉食的貴族女子如玩物的花花公子,聽說喬家有豔女,又生好奇之心,決心要把窈娘攫為己有,於是派人到喬府提親。

儘管喬知之可以不在乎別人,對武承嗣卻不敢怠慢。想到要與朝夕相處的體己人兒永別,喬知之心裡痛苦萬分,無奈之下,想到了一條緩兵計,誆稱窈娘正在病中,說等病癒之後,再行置辦嫁妝,擇吉日送入王府。心想先拖上一段時間,或許這期間武承嗣另尋新歡忘了此事,那就是大幸;如果再加催逼,也有一段時間另想高策。反正拖一天算一天。此時喬知之已經方寸大亂,再也找不出其它辦法了。

長安的四月,天氣乍暖還寒,喬知之在書房內,唉聲嘆氣,愁眉不展。午夜時分,仍然獨自枯坐燈下,愁思纏綿,了無睡意。這時,窈娘躡手躡腳地出現在喬知之的面前,秀目流轉,眼光中飽含了深情、感恩、憐憫、憂鬱的複雜意念,迸發出以身相許的決心,象是潰堤的洪水一般,猛地撲倒在喬知之的懷裡。

夜深更靜,那一剎間成了永恆。孫窈娘心甘情願地把自己貞潔的胴體獻給了深愛已久的喬知之,喬知之緊緊抱著長久以來愛如瑰寶的美嬌娘,害怕稍一鬆手,眼前的一切就煙消雲散,留下一個孤獨的自己。春宵苦短,等到雞嗚天曉,兩人從雲裡霧裡跌回了殘酷的現實之中.究竟能保護愛姬幾許時日,喬知之心中毫無把握。

第二天上午,秋官侍郎來俊臣受武承嗣之託來到喬家探視孫窈孃的病情。來俊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手下養著一大批爪牙無賴,專以告密為能事,常常探人隱私,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此人為武承嗣所重用,更加胡作非為,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角色。喬知之對於來俊臣的陰狠毒辣,自然是早有所聞,因此當他踏進喬家,儘管笑嘻嘻地說是受託前來探視佳人,十分禮貌地傳達武承嗣的傾慕之情,貌似誠懇地勸說喬知之:“一婢何足惜,倘若能因此討得魏王的歡心,老兄必能進官加爵,到時還望多多提攜!”然而喬知之早已是冷汗透背,不敢怠慢,拖到午飯過後,只好答應當天就把窈娘送入武承嗣府中。

“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窈娘入魏王府後,喬知之雖然躲過了來俊臣的威脅,但是緊跟著而來的,就是無邊的空虛、寂寥、冷清與傷心。聽不見窈娘柔媚的聲音、看不見窈娘婀娜的倩影,生活中的一切彷彿都變得蒼白,沒有生機,沒有希望。就算是能夠加官晉爵,對喬知之而言,已經毫無意義了。

魏王府中佳麗如雲,歌女舞姬終日輕歌曼舞,香豔至極。在武承嗣看來,孫窈娘就象是生長在深山幽谷中的一朵奇麗的野花,沒有經過人工修飾的歌喉和舞姿,別有一番原始風韻,美得自然、淳樸,山野味十足,因此使他獲得一種意外的享受,一時對窈娘寵愛不已。但是孫窈娘心中忘不了喬知之,對武承嗣若即若離,巧妙周旋,歌舞之外,不肯輕易失身就範。

喬知之因為獻出了窈娘,在武承嗣的授意下,由五品郎中升任四品侍郎。然而他為窈娘終日茶飯不思,憂鬱成疾,一心只想著窈孃的一顰一笑,既然自己連一個心愛的人兒都不能保全,加官進爵只不過徒增恥辱與哀傷而已。深宵不寐,想起晉代的石崇因綠珠而獲罪,金谷園中的梁綠珠墜樓殉情,但畢竟流傳了一段令人讚歎的悽美愛情故事,而自己卻忍辱偷生,實在窩囊透頂。與其無情無趣地苟活人世,不如為情捨身,重續來生緣。前思後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因而披衣挑燈,滿懷感慨地寫道:

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解買娉婷;

昔日可憐君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

君家閨閣不曾難,常將歌舞借人看;

富貴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

別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紅粉;

百年離別在高樓,一代紅顏為君盡。

石家的綠珠能夠以死全節,喬家的窈娘為何不能?石崇可以不畏強暴,一死而已,喬知之何苦要忍受這無盡的折磨呢?主意打定,喬知之把詩句寫在一幅羅帕上,囑咐忠心家僕老蒼頭設法送到窈娘手上。

老蒼頭輾轉買通了魏王府的下人,終於把詩帕交到了窈孃的手裡。窈娘等到夜深人靜時,偷偷展開羅柏,看見舊日所熟悉的字跡,頓時泣不成聲。待讀到最後一句“一代紅顏為君盡”,靈慧的窈娘完全領悟了舊日情人的一番苦心,同樣為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