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安靜下來,袁方坐在電腦前忙碌起來。他想趕快看看網上和石像有關的訊息,然後回家洗個澡。
點選滑鼠,登入。在網上轉悠了一圈兒,他有點失望。對石像的報道幾乎千篇一律,大部分內容是來回轉載,連原始出處都弄不清楚。
正打算下線,一篇題為《石像歸國即失蹤,寶藏傳說成懸念》報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吸引自己的大概是標題中的“寶藏”二字。——這類譁眾取寵的字眼雖然有點俗氣,卻往往有效。
快速瀏覽了一遍那篇短小的文章,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集中在其中一個段落裡。上面說:文物圈內私下流傳著一個說法,據傳,兩隻石像和一筆神秘的古代寶藏有關。這對石像原本是藏寶之地的守護神,只要找到最初安放石像的地方,也就找到了那筆價值連城的寶藏。
又是一個誘人的故事!
袁方暗笑,他很懷疑這樣的故事是某些記者胡編出來的。在網上查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類似報道。這加重了他的疑心。不管怎麼說,先把那篇文章儲存下來再說。之後,袁方決定收工。就在這時,一條不起眼的新聞標題跳進視野:
《上海福州路一鐵藝作坊發生爆炸,兩人死亡》
“啪!”
——隨著一聲脆響,麥鎮雄的臉上出現了清晰的指印。可他對打自己的人依然畢恭畢敬。
屋子的一角,一個穿粉色旗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環抱雙臂,面帶譏笑地看著麥鎮雄和打他的矮個男子。她的真容被膩膩的脂粉,濃重的睫毛膏和厚重的藍色眼影所遮蔽,讓人無從判斷“美麗”或者“漂亮”之類的好話是否適用於她。要不是纖細的手指間一支燃著的香菸,口中偶爾會冒出一縷煙霧,她就更像是豎在屋角的一隻塑膠模特了。
女子的對面,一個留八字鬍鬚,穿白綢衫的五十開外的男子,坐在紫檀扶手椅中微閉雙目,對身邊鬧哄哄的一切充耳不聞。在門口的題字屏風邊上,站著一個穿青布褂的老僕,手握掃把,望著地上被摔碎的紫砂茶壺,猶豫著不敢上前打掃。
捱打的麥鎮雄身材魁梧,短袖沙灘衫被健碩的肌肉撐得滿滿的,左邊肱二頭肌刺著一個青色紋身:一隻纏繞雲紋狀飄帶的月牙。面對那個剛到自己胸口的男子,現出一臉的無辜。剛才那一巴掌與其說是矮個男子蹦起來打他的,倒不如說是他俯身領受的。
矮個男子身材滾圓,穿一件紫色絲綢唐裝,肥嘟嘟的肚子考驗著衣服紐扣的韌性。他的臉色因憤怒而紫脹,唇邊的暗綠色玳瑁菸斗在微微抖動。作為風雅四季影業公司的老闆,月西峰在九龍灣一帶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他年輕時就有的暴躁脾氣一點都沒變,一旦有誰招惹到他,他還是習慣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武力,來表達感情。今天月西峰之所以大動肝火,是因為麥鎮雄把上海的事情搞砸了。
雖說月西峰的舉止和公司名字中“風雅”二字相去甚遠,但這裡的辦公環境可謂名符其實。屋外,一泓清水蜿蜒穿過小木橋,幾點青萍和荷葉浮在水面,水邊是幾十本木芙蓉,再遠的地方是別緻的假山和涼亭。大廳門旁栽了一叢修竹,從室內的題字屏風邊上望過去,還可看到那片悅目的翠綠。敞亮的房間內,擺放的是清一色的紫檀傢俱,那是清代傢俱中的極品。正中條案置了一架不大的穿衣鏡,鏡前冰盤中放著佛手、香橙和各色水果,兩邊各有一隻宋代官窯青釉八角瓶。屋西側另有一隻雕花香案,案上的大明宣德爐內燃著一爐好香。四周多寶閣的博古沒一件不是貨真價實的古董。兩壁工筆彩繪的十幾幅國畫人像,畫上的佳人才子雖是古意盎然可卻並非古人,那全是風雅四季影業公司旗下的當紅明星在古裝片中的扮相。
中堂高懸一幅寫意山水:一隻小舟在洶湧的大江上破浪遠行,一個老艄夫在船尾吃力地搖櫓。江邊小樓上,一位白衣書生手捧酒杯,眺望天水相交之際的一彎新月,似在慨嘆又似在吟詩。兩邊書一副筆法秀麗的對聯:水流雲在,有花堪斟美酒;月朗星明,無詩不登高樓。橫批:風雅四季。
早年間,月西峰曾請一位多年隱居深山的高人幫他排算過一次生辰八字,高人驚呼月西峰是貴人臨凡,乃大富大貴之命。說他前生本是一位縱情詩酒不問功名的文人,終日與文章字畫、古玩奇珍為伴,最喜浪跡山水之間,又說他今生如飛黃騰達仍然不離這個“文”字。月西峰正自心花綻放,高人又暗暗告誡給他一些禁忌,特別囑咐他要謹防小人。最後,看在月西峰厚贈重金的美意之下,高人送給月西峰四個字以為福佑:風雅四季。
這麼多年下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