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衣的慧心微微垂眸,漂亮的眉眼被陽光勾勒出一道金邊,他雙手合十,手上纏著佛珠,竟然恍惚不似人間之人。
“阿彌陀佛,請問去往長安,要走哪一邊?”
季凌霄朝前望去,只見前方分出三條岔路口,怪不得他要在這裡攔車問人。
她看向阿九,阿九指了指最左邊這條。
慧心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多謝。”
隨即,便轉身離開,他穿著單鞋單衣,卻好像感覺不到冷一般。
寒風颳起他雪白的衣角,像是掀起了一片霧氣。
他不惹一絲塵埃,而身在紅塵中的她卻滿身塵埃,她不該去打擾他的生活。
季凌霄對著他的背影溫柔一笑。
“師父,是最左邊這條。”
清淡的聲音緩緩飄來,鑽入了季凌霄的耳中。
能被慧心稱作師父的人那不就是……
季凌霄猛地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背影,輾轉騰挪,宛若驚鴻一般消失在遠處,而慧心正追著這個背影運足了輕功。
慧心的輕功在她看來已經是頂尖厲害的了,沒想到他的師父竟然還比他厲害這麼多。
這就是那位聲名顯赫,據稱已開天眼的苦行僧人——玄虛法師?
怎麼辦?
她突然起了一陣貪念,師父和徒弟,她一個都不想放過,她想讓他們都為她效力。
阿彌陀佛,請佛祖原諒。
季凌霄回頭,就見李明珏露出奇怪的神情看著她,她瞬間提高了警惕。
他是又想要做壞事嗎?
該不會佛祖給的報應來的這麼快吧?
季凌霄努力浮現出與以往別無二致的笑容,低聲問:“怎麼了?”
李明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謝謝。”
嗯?
嗯嗯?
季凌霄實在無法理解李明珏,他道哪門子謝啊,她怎麼他了?
她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
就是這副陽光天真的模樣,讓他心底所有糾結煩悶都一掃而光。
看著她幾乎與陽光融為一體的爽朗模樣,李明珏也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笑個鬼啊,雖然他笑起來也很好看,但是,到底為什麼啊!
她也許是太高看自己了,李明珏真是個心機深沉之輩,讓她有時候完全不明白他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繼續上路了。
翌日中午,馬車才終於到了長安城下。
季凌霄將車簾掀開一道小縫,望著繁華……不對,這長安城怎麼衰落成這副樣子?
而且,堵在門口不讓進去的這些人是流民吧?怎麼會如此之多?
季凌霄想要探出頭,卻被什麼輕輕敲了一下右肩。
她回頭,李明珏衝著她搖了搖頭。
“郎君行行好吧,我們一家三天沒吃上飯了。”
“求您了,只要您給一口吃著,我這小女兒就送您當牛做馬了。”
“大哥,求求您放我程序吧,我丈夫被徵去修建通天台,已經一年沒有回家了,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
“滾開!一群乞丐,擋了貴人的路你們承擔的起嗎?”
“快點滾,再不滾就要你們死!”
馬鞭抽在人肌肉上的脆響。
痛苦的哀嚎。
生命垂危的呻~吟。
粗暴無禮的咒罵。
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斷向她耳中湧去。
即便所有向著帝位進發的人都始於自己的欲~望,可真正能夠站在這個位置上的卻必然是能夠承擔起這整個天下的重量的人。
“怎麼會這麼多?為什麼……”季凌霄痛苦地闔上雙眼,喃喃道。
“這就是現在的長安,你眼前這個便是真實的長安,”他的目光一寸寸逡巡過她的臉,似乎要將她柔軟與悲憫都深深地印入腦海。
“當今聖上昏庸無道,從他登基之日開始就一直在修建一座通天台,一修修了多年,耗盡無數民脂民膏,那座通天台並非是用石塊、木頭壘成的,用的是一條條人命,無數的血汗。”
李瓊……
“他執著於追求神女,請了無數道士異人在宮中,朝堂由賈太師把持著,宮內則由那些道士把持,你說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大周能不倒塌嗎?”
李明珏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也不是你的過錯,你無需如此在意,若是真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