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站著,不知在幹什麼。於是,出於從眾心理,他們也在外圍站著,踮腳伸脖子,往裡面看。
有的人問道:“哎,你們這是幹嘛呢,看啥呢?”
前排的人回答道:“看狗呢,樹底下有條狗。”
那人又問:“狗有什麼好看的?那是條什麼狗?”
“一條睡覺的狗,官老爺們在看,咱們當然也要跟著看了!”
問話的人噝了一聲,官老爺在看一條睡覺的狗,此事定有玄機,這麼高深的事,自己也當看看。於是乎,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裡三層外三層,眾人連回家吃飯都顧不上了,非要在此等出個結果來不可。
人群的最前排,齊進思額頭上的汗水流了下來,他擦了把汗,小聲對楊澤道:“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啊,這狗吃了那老公雞,怎麼一點兒反應沒有,是不是問題不是出在那老雞的身上,雞肉無毒?”
楊澤也是滿頭大汗,他道:“再等等看,可能沒消化完呢!”
不遠處,楊家大姐的心越來越涼,那狗沒事,就等於她有事了,如果再查不出原因,那麼她的冤屈就更不能洗刷,不但要被處死,名聲也會敗壞,做為母親,她現在想的不是自己死活,而是自己孩子的。
如果她被定罪,那麼孩子們怎麼辦,有了個謀殺親夫的母親,兒子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即將出生的小孫子以後也難以做人,甚至連良家子的身份都沒有了。
這時,她的小兒子擠到了身邊,抬頭道:“娘,咱們還不回家麼?”
楊家大姐蹲下身子,對幼子道:“娘要出遠門,去很遠的地方,以後可能再不能回家了,乖兒,你以後要聽祖父祖母和哥哥們的話,多讀點兒書,別像爹孃似的,做個睜眼瞎。”
小兒子卻拉著她,哭道:“娘為什麼不能再回家,兒不讓娘走,兒不讓娘走!”
大兒子李多田,還有二兒子李守田也圍了過來,他們的媳婦兒也都過來了,大兒媳婦還挺著大肚子。
兒子兒媳婦都給楊家大姐跪下,他們也感覺案子可能真查不出啥來了,那狗到現在都沒動靜,還一副吃飽了就睡的舒服模樣,可這也就意味著母親要被定罪了,做兒子的哪有不傷心之理,喪父之後又要喪母,人生悲劇不過如此。
一家人哭了起來,李多田哭道:“娘,給沒出生的孫子起個名兒吧!”
李守田也道:“娘,不管官府怎麼判,你都是我們的好孃親,我們是絕不相信你害了爹爹的!”
李家大娘這時也過來了,她此時也是老淚縱橫,家裡出了這種慘事,兒子沒了,媳婦也要沒了,她年紀又大了,這幾日真是強挺著過來的。
李家大娘拉過楊家大姐的手,看著她手上的傷,哭道:“大姐兒,你自從嫁到我李家,對我們老兩口一直都孝順,對大郎也好,沒想到會出現在這事兒,婆婆雖然年紀大了,可心裡不糊塗,我就感覺這事兒不是你做的,只要說得清楚,咱們還是一家人。”
楊哲老夫妻也過來了,圍著女兒哭啼,他們也不信女兒會害了丈夫,可現在事情卻說不清楚,他們傷心到了極點。
就在他們的旁邊,站著李樁老漢,他一直沒有過來,只是看著樹下,聽到家人哭啼,他慢慢轉過頭,看向兒媳婦,又看向老伴和孫子。看了好半晌,忽地他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跺腳,重重喘了幾口氣,向齊進思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李樁老漢對齊進思行禮,大聲道:“大老爺,這案子我們不告了,我們撤回狀子,民不舉官不究,我們李家的事,我們李家自己解決!”
齊進思大喜,能撤訴最好,他道:“莫非你要開祠堂,把事情交給宗族處理?”
李樁仍舊搖頭:“不開祠堂,我們自己家的事,我們自己管,不用別人管。”
楊澤奇道:“先前你不是一定要告麼,現在怎麼變卦了?”
李樁道:“先前大郎出了事,草民心裡悲痛,想得偏激了些,可現在冷靜下來了,就和先前想的不一樣了,兒媳婦在我家多年,什麼品性我們哪能不知道,這事兒不會是她做的,所以不告了!”
齊進思大喜過望,能有這種結局,那是最好的,他拍手道:“好好,就是這麼個話,你撤訴,我們就放了你兒媳婦,此事就此作罷!”
他深怕李樁老漢反悔,拉著楊澤,對羅縣尉等人道:“回衙回衙,這就走吧!快把李楊氏放了,讓他們一家團聚!”
羅縣尉自然不會多話,上司有令,豈敢不從,差役們也怕麻煩,所謂無事最好,這場官司裡他們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