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的災情尚是如此嚴重,地處北方的契汗國可想而知。
契汗人勇武好戰,從來就是沒的吃就搶。前些年先帝爺在世之時,前有護國公鎮守邊陲,後又有英王威鎮西北,這才讓契汗人收斂了一些。
如今卻是不同以往,大漢軍中再無可震懾契汗之人,這契汗人的兇惡嘴臉便又顯露了出來。
往年收成好的時候,他們尚可與大漢邊民相安無事,如今家中斷糧,那些災荒中的契汗農戶與當地守軍便集結成了小股亂兵,於大漢邊境進行騷擾,搶奪糧食、燒燬村莊。
而隨著天氣越發寒冷,契汗災情更為嚴重,契汗邊軍乾脆調撥人馬,公然掠奪我大漢邊境城鎮。自九月中旬至十月中旬。短短一個月間,契汗五千黑甲軍自西北肅州攻入大漢,連克數十城鎮,直奔西北最重要的堡壘——敕州。
契汗大軍這一路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漢邊民苦不堪言,紛紛逃離家鄉往中原避難。而大漢守軍卻是羸弱不堪,竟是連連戰敗,最後退守敕州。倚仗天塹函谷關與敕州堅城堡壘。閉城自守。
當傅庚面色沉鬱地自朝上回府之時,他的手裡便拿著這樣的一份邸報。
大漢西北駐軍二十萬,居然連五千契汗黑甲都擋不住,節節敗退。方才在朝堂之上。聖上極為震怒。將邸報扔在了兵部尚書的腳下。質問他是如何調配的軍隊人馬,為何二十萬守軍竟連五千黑甲都不敵?
兵部尚書乃五位閣臣之一的霍狄,亦是出身世族。見聖上大怒。他便當堂跪地請罪,並泣請聖上將西北大營原北營都督裴寬官復原職,言說他乃是驍勇善戰的上將,若由他領軍,則契汗黑甲必會敗退。
傅庚今日所憂者,便是這霍狄所提的建議。
在朝堂之上,聖上對霍狄的建議並未予以採納,還厲聲斥責他尸位素餐、於國無益,但傅庚卻不能不多想。因此這一路回府,他的臉色始終是陰沉著的。
回到外書房後,傅庚便叫人請來了胡仲與田荀。
田荀自王襄致仕之後便進了京,如今是傅庚身邊的幕僚。這也是王襄的意思。
對於西北戰事,田荀與胡仲皆是有所耳聞。如今又聽傅庚說了朝上霍狄之事,田荀便捻鬚道:“霍氏一族與裴家向來走得近,那裴寬也確實有些本事,霍狄這才敢當朝提出來。”
胡仲的表情便有些沉肅,道:“霍狄一人說還不當緊,怕就怕由他起了頭,那邊還安排下一批人說項,此事便危了。”
傅庚蹙眉道:“胡公說得是,我也在擔心此事。裴氏黨羽無數,若真是被他們合起勢來,我們前頭的佈置便皆付流水。”
胡仲聞言便長嘆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上忌裴氏,更忌英王啊。”
“胡公明見。”傅庚也有些喟嘆地道,“寧用外戚,卻不知一個英王可敵千軍萬馬。如今卻被宵小之輩有機可乘。”
田荀垂目沉吟良久,低聲道:“某知一人,亦可堪用。”
傅庚舉眸看著他,問道:“何人?”
田荀伸出食指沾上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溫”字。
“溫國公?”胡仲當先問道。
田荀搖了搖頭,笑道:“非也。”
傅庚卻是明白了過來,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道:“溫氏?”
田荀點頭道:“正是。這溫氏闔家皆是武將,溫將軍長女如今便是威北侯夫人。據某所知,那威北侯夫人有一弟,先曾於西北大營效力,如今調至遼東大營鎮守金州,官至東江鎮世襲百戶,卻是真正殺場上殺出來的功名。再有,威北侯曾在西北軍中多年,如今便去西北說一聲竇老將軍,那營中將官皆是多有敬服。”
田荀一面說,傅庚的眼睛便越來越亮,此時便介面道:“若調遼東軍北上援敕,再由溫將軍統領,便可借竇老侯爺在西北積威號領西北大營,解敕州危局。大妙,大妙啊。”
胡仲亦撫須笑道:“茂德先生果然高明。如此一來,我等佈局不僅無恙,且還更加穩固。”
傅庚站起身來,負手踱了兩步,面上喜色不禁:“溫將軍滿門忠烈,溫氏男兒多在軍中,那溫將軍溫重之子溫佐如今任龍禁衛前儀衛指揮首領,若是聖上能重新重用溫家,於我大漢亦極為有益。”
田荀沉吟地道:“只是如此一來,英王殿下……”
傅庚聞言便搖了搖頭,語聲略有些低沉:“西北告急、萬民塗炭,吾等還是以國事為重,為君分憂罷。”
田荀與胡仲皆肅容正色道:“大人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