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也予了三爺,只三爺轉手就將人送了出去,母親生了好大一場氣。再早些時候,三爺身邊兒也有幾個大丫鬟服侍,姿色皆極出眾。只不知何故,這些丫鬟有一天突然全都沒了。我思忖著,怕是三爺用不慣丫鬟服侍,還是慣用長隨多些罷。”
看著馮氏嫻淑的笑臉,傅珺亦回以柔和淺笑。
如此多的資訊量,已經足夠拼湊出一個“嫡母以美貌丫鬟為誘餌,妄圖將外室子帶歪,外室子堅不中計”的故事脈絡來。
如此一來,孟淵對文娟她們的厭惡便很容易理解了。
也許在他的心中,所有的丫鬟都是包藏禍心、意圖害人的洪水猛獸吧。再回想他平素對涉江她們不假辭色,一回屋立刻將丫鬟全部遣走的行為,傅珺心中又覺憐惜,又有些想要笑。
孟淵原來這麼怕丫鬟。
可再一轉念,怕丫鬟的孟淵卻偏偏吃定了自己,傅珺又覺得笑不出來了。
時序轉眼便到了夏至,金陵城中柳岸飛鶯、蟬鳴陣陣,又到了一年最熱的盛夏時節。
溫國公府在寶華山腳下有一所別莊,依山背水,乃是消暑勝地。府裡的老封君裴老夫人年紀大了,禁不得熱,五月中旬便挪了過去。如今又過了半個月,裴氏她們也吃不消了,便打點行裝準備闔府搬去別莊消夏。
“……媳婦已經先行遣了幾房下人過去,將窗紗皆換了新做的,帳幔也換了新的,只椅搭仍舊用了早年的湘妃竹。那舊物用著不涼,溫潤得很,媳婦便做主沒叫換。母親瞧瞧,可還有旁的要換的麼?”
素心館的明間兒裡,馮氏手裡拿著錄冊,一面翻頁讀著,一面向裴氏稟報道。
裴氏擺了擺手,又看了一眼吳氏並孟湄,問道:“我是沒什麼要換的了。你們兩個呢,可有什麼要交待你大嫂嫂的?”
吳氏笑道:“大嫂嫂慣會做人的,自是安排得好。”
孟湄則是無話,只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百無聊賴。
裴氏便將視線往傅珺那裡掃了一掃。
傅珺穿著一身天青色薄羅衫兒,下頭繫著月白染煙連枝闊葉蓮湘裙,發上挽一根長長的流蘇簪子,清眸如水、長眉浸墨,便只坐在那裡不說話,亦有一種流波清淺的美麗。
第611章(150月票加更)
看著這位郡主娘娘,裴氏便有些恨恨起來,將眼風又向傅珺的身旁橫了兩眼。
也難怪她恨。
自回門之後,傅珺每每晨定之時,身邊便會跟著兩個穿著宮中女官服飾的管事嬤嬤,一姓夏、一姓盛,皆生得一臉板正,平素不苟言笑。
屋子裡平白杵著兩個宮裡的嬤嬤也就罷了,偏這兩人手裡還拿著著傢伙。夏姑姑拿著的是戒尺,盛姑姑拿著的是竹板。裴氏曾親眼見過史媽媽因看傅珺的眼神有些不敬,那夏姑姑上去就是一戒尺,連句多的話都沒說,史媽/媽/的手上當時就滲出了血珠。
自那之後,國公府的下人見了傅珺全是繞著走的,別說不敬了,在她面前喘聲大氣都要掂量掂量。
有了這兩尊大佛立著,裴氏原先打算的那些讓傅珺立規矩、跪祠堂之類的手段,便皆沒了施展之處。她本想著,就算她誥命降了等,好歹她也是傅珺的婆母,婆母要治兒媳婦那還不容易麼?
可是,到了傅珺這裡,這件事還真就不容易做到了。那兩個嬤嬤動輒便是“郡主娘娘千金之體”如何如何,堵得人能說不出話來。
此刻,看著這位郡主娘娘一臉淡然地坐在那裡,裴氏就覺得肝兒疼。
她盯著傅珺看了好一會,方才收回視線,淡聲道:“三郎媳婦可有什麼要添減的?”
“謝母親垂問,媳婦沒什麼要添減的。”傅珺語聲恭謹地道。
裴氏一見傅珺這樣子就有氣。忍不住語帶譏諷:“說得也是。你是當朝郡主,身邊自是什麼也不缺的,倒是我這個做婆母的多嘴了。”
傅珺立刻站起身來,微微垂首道:“母親言重了。”
見傅珺雖言語恭敬,然站在那裡卻是腰背挺直,那種骨子裡的傲岸直刺得裴氏火氣上漲,正待再刺傅珺兩句,外頭忽然匆匆走進來一個丫鬟,一進門便蹲身道:“啟稟夫人,平南侯府來了個姓李的管事媽媽。說是有要事要見三太太。”
傅珺心頭微微一凜。
平南侯府姓李的管事媽媽。除了李娘子斷不會再有旁人了。她怎麼這時候跑來了?難道府裡出了什麼大事?
裴氏眼珠轉了轉,便吩咐道:“叫她進來。”說著又轉向傅珺道:“既是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