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又帶來了另一個問題:蕭紅珠因何而來?
貴為一國公主,又手握實權,她有必要為了抓傅珺而單身赴險麼?
這一切,會不會與大漢目前的局勢有關?
不知何故,傅珺想起了那些兇殘蠻暴的黑甲武士。
若真是如傅珺推測的一般,來人是蕭紅珠,則她肯定不會一個人來。在大漢國局勢最微妙之時,她帶著黑甲軍潛入京城,其用意,十分險惡。
想到這裡時,傅珺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還沒待她再往下細想,馬車就停了下來。隨後便驚了馬。
此刻,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契汗勇士,傅珺的手心已經有些汗溼。
她漏算了跟車的僕婦,以為劫車者只烏里一人。如今的局面。於她幾乎已是絕境。
可是,只要有一線生機,她也要盡力一搏。
一念及此,傅珺的心立刻恢復寧靜。前世追捕犯人時,她也曾有過命懸一線的時刻。這一次不過是比以往更兇險些而已。
傅珺握緊了拳頭。
四周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陽光暖得如同春時,曬得人渾身綿軟。四野寂靜,連一絲風都沒有,只有遍地的蓑草腐葉、枯樹殘枝,在陽光下無聲地佇立著。
一直目視前方的烏里,終於轉回了視線。
傅珺直直地望著他。
烏里的眼神很淡。望著傅珺時。就像在看一件死物而非活人,神情中帶著久弒人命的漠然。
漸漸地,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瀰漫在了周遭的空氣裡。
傅珺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
“別過來。你不要過來。”她忽然輕聲地叫了出來。
她的表情像在極力壓制心頭的恐懼。然而聲音卻仍是止不住地顫抖。她抬起衣袖擋住了眼睛。看上去已無法承受這撲面而來的殺意。
烏里的身子微微一晃,一隻粗大的男人的手如鬼魅一般伸到了傅珺的眼前。
涉江的眼珠子動了動。
她其實想要擋住這個男人的動作的。可是,她的身子卻像是被凍住了似的。連一根頭髮絲都動不了。
傅珺的衣袖擋在臉前,烏里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也不甚在意。
傅四曾經贏了蕭紅珠。
然而那又如何?
在他眼裡,這位傅四姑娘不過是個隨手一指便即斃命的草芥罷了。所以,他幾乎是毫不在意地去抓傅珺的衣袖。對方那個遮擋的動作,在他看來不只多餘,甚至有些可笑。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及傅珺的衣袖時,他驀地心頭一寒。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傅珺揮動衣袖又顫聲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的膽怯與驚恐,在這一連串的聲音與動作中表現得十分自然。而這並非攻擊/性/的動作,讓烏里微微一愣。
隨後,他只覺得手指一陣刺痛,如同被螞蟻叮了一口。
他剎時一驚,回手視之,立刻便露出了一個譏嘲的笑意。
手指尖上一粒如針尖般的血點,正迅速地凝結成珠。
烏里驀地憑空一抓,傅珺的衣袖立刻碎裂了開來,青袖飛散如蝶,一柄紫金短劍已經到了烏里的手中。
“就憑這東西,你也想傷我?”烏里有些好笑地看著傅珺。
他知道這南人女子膽大,卻沒想到她還真敢藏著利器,竟還妄想傷他。
傅珺臉如白紙,卻猶自兇狠地怒視著他,與在國宴之上看著蕭紅珠的眼神如出一轍。
只是,她也只能這樣看著他罷了。她的身體現在已經一動也不能動了。
烏里對傅珺的反應與動作毫不在意。他將短劍翻轉過來看了看,卻見這短劍鋒刃如烏,光澤沉沉,森寒若水,殺意凜凜,倒真是一件好東西。
烏里忍不住目露讚賞:“好劍!”
此等利刃本身便如高手,自有一股凜然之氣。剛才他方將觸及傅珺的衣袖時,便是感知到了這兵器上的殺意,所以才會收手。
沒想到傅珺像是太害怕了,竟然揮了揮衣袖,歪打正著地碰了他一下。
烏里將短劍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隨手便揣進了懷中。再度探手過來抓傅珺。
當他的手再度將要觸及傅珺的衣袖時,他的動作忽然又頓住了。
傅珺清楚地看見,一陣淡淡的青氣,迅速地漫上了他的臉。
烏里的雙目忽然暴突出來,大喝一聲:“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