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一輪微月出神,承明殿中,瀰漫著淡淡的溫柔與寧靜。
“陛下,夜深了,可要安歇?”鄧成海的聲音響了起來,拉回了劉筠的心神。
他收回目光,轉首望著大殿深處,上的琉璃燈盞火苗搖曳,他俊朗的面容亦於瞬間變得面無表情。
“今日誰侍寢?”抬手捏了捏眉心,劉筠的語聲略有些疲憊。
“稟陛下。陛下今日未作安排。”鄧成海的腰彎得幾乎貼到了地面。
劉筠神情淡然地盯著殿旁垂落的帳幔,半晌後方一擺袖:“罷了,擺駕,去永昌殿。”
“是。”鄧成海應了一聲。
燈盞裡的火苗晃動了一下,復又歸於平靜。一如這殿外沉寂的夜色,便有月華清輝,亦始終濃稠如墨,寧靜得攪不起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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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祀一過,天氣便漸漸暖了起來。溫國公府的那片瓊花林,如今正是團團如雪、累累如霜。素白的花球繁複如星子結系。墜滿枝頭,一晌風過,便能累下半溪碎玉。
孟湄這幾日心情好,在府裡辦了一場小小的賞花宴。倒也未邀外人。只三、五好友並家中姐妹聚坐一處。看花吃酒,卻也逍遙。
據說,馮氏與吳氏皆有幸入席。唯有傅珺,被孟湄單單遺忘了去。
三月的風攜來花香,遠處有隱約的笑聲,隨風掠入臨清閣。
“是瓊花呢。”傅珺慵懶地依在窗前,望著風裡偶爾拂過的細雪飛霜,踮起腳跟兒去接那花瓣兒。
“娘娘仔細手。”青蕪在旁提醒,一壁又將窗屜子推開了兩分。
窗子上新漆了朱漆,這會子只是半乾,沾了衣裳事小,沾在面板上可不好清洗。
傅珺早已接了一枚花瓣在手,此時攤開手掌,望著掌中潔白細嫩的小小一片,輕笑著問:“青蕪你瞧,這是瓊花不是?”
青蕪便湊向她掌中看了一眼,卻見那花瓣與掌心皆是白膩如雪,直叫人分不出邊界來,她凝目細看了一會,方點頭笑道:“婢子瞧著像。”
一旁的青蔓終是氣不過,驀地丟開手裡的針線,賭氣道:“什麼瓊芳宴,真真好笑,誰稀罕似的。趕明兒娘娘也辦個桃花宴梅花宴的,也單單不請她!”
見她一張包子臉又鼓了起來,仍如幼時模樣,傅珺忍不住便要笑,涉江便搖了搖頭,嘆聲道:“你這也是閒的,生得都是些閒氣,娘娘哪裡會在意這些?”
綠萍難得地插了句嘴:“依婢子看,宴無好宴。”
選秀定在了四月初,孟湄卻偏在此時搞什麼花宴,這個時機選得,傅珺已經不知說什麼才是了。
一個吳晚,再加一堆三點水的孟家姑娘,另還有幾位適齡參加選秀的姑娘齊聚一處,確如綠萍所言,這小小的賞花宴賞得不只是花,只怕還有別的什麼。
孟湄大約……不,她肯定是故意單單沒請傅珺。且不論她這莫名而來的敵意緣自於何處,於傅珺而言,這不請卻比請好了太多,能夠躲開一場潛在的是非,她真是求之不得。
果然,到得晚間,白芍便報過來一個訊息,下晌花宴之時,吳晚不知怎麼落了水,還不是落在倚瓊臺的小溪中,而是落在了前院兒的錦帶渚裡。
幸得今兒府裡幾位爺皆不在,前頭又無男客,饒是如此,吳晚溼著身子的模樣,仍被那幾個來訪的小姑娘瞧見了,十分不雅。
她本就是個柔弱多病的身,這般著了涼又經了水氣,當晚便發起燒來,不幾日病勢轉沉,看著竟似是好不起來的樣子,府裡請了大夫來瞧,診出來卻是極重的風寒,只怕需得將養個月餘才能好。
如此一來,吳晚參加選秀便不可能了。
裴老夫人不知從何處知曉了此事,直接下令將人從內宅挪了出去,又對裴氏道:“如今正是乍暖還寒之際,她這病來得兇猛,別叫過了病氣,便只府裡幾個哥兒首先便要保重著。”
聽得此話,裴氏深以為然。吳晚到底只是個不要緊的親戚,哪裡及得上她的寶貝孫子重要,自是無有不從。於是,吳晚便連夜挪到了國公府位於京郊的一所田莊。
孟湄倒未受此事影響,這幾/日/她一直窩在房中作畫,說是要將那日參加花宴的人皆畫下來,作一幅《十美圖》。據傅珺所知,孟湄師從工筆名家,尤擅亭臺樓榭,她的畫傅珺亦曾有幸觀過,確實頗有水準,雖神韻上略欠缺,然技巧卻是相當圓熟的。
溫國公府向來是嬌養著女兒的,是故裴老夫人對孟湄並無太多苛責,裴氏與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