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己一家子的命來,那些舊事軼聞已成雲煙,崔氏是再剔透不過的性子,自是知曉孰輕孰重。
素雲並蘇娘子等參與毒燕窩事件的人,傅庚全權交予傅琛去處置了。這畢竟是他們長房的事,如今傅琛也算是一家之主,由他出面再好不過。
至於朝雲,卻是由傅庚親自出手,安排她“身染惡疾”,送到了安寧伯府名下的莊子上,並沒有跟隨大隊人馬回老宅。不過,如今傅庭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故也沒起疑。
為安全起見,傅庭臨時更改了返鄉路線,改走水路,傅庚亦親自安排了官船,加派了不少伯府侍衛隨行。
傅珺並沒有出現在送行的人群中。
她對平南侯府實是無甚親情,三房有傅庚一人代表便足夠了,她不想再去看侯夫人的嘴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便在那一天的晚些時候,郡主府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的人是傅珈曾經的大丫鬟珊瑚。
珊瑚早已銷去奴籍,嫁給了一位年愈四十的鄉紳做續絃,這門親事是傅珈親手安排的,故她對傅珈頗為感激,兩下里倒是時常走動著。
珊瑚突然到訪,令傅珺十分意外。
她這裡顰眉凝思,青蔓便在一旁便鼓著腮幫子道:“娘娘若是不想見她,婢子這就把人打發走。”語罷又嘟囔:“什麼阿貓阿狗也往郡主府跑,真不要臉!”
自上回張氏之事後,青蔓對整個長房都很沒好感,此時自是無甚好話講。
傅珺便笑了起來,道:“她許是有事,叫她進來吧。”
珊瑚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傅珺相信她此番定是有事。
青蔓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將人引了進來。
看樣子,珊瑚應是直接從碼頭過來的,她身上那條雪青繡菊紋的馬面裙上,猶自帶著幾分江水的潮氣。
見禮過後,珊瑚便語聲恭謹地道:“稟娘娘,民婦是替韓大太太來的,韓大太太叫民婦給娘娘捎個口信兒。”
說這話時,她清秀的臉半垂半斂,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兒。
韓大太太便是傅珈。
卻不知傅珈要傳什麼口信,竟沒叫韓府的人,反倒使了她以前的丫鬟過來。
傅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珊瑚一眼。
珊瑚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穿章打扮很是不俗,那發上簪著的金釵上,明晃晃地綴著一粒東珠。
“說罷。”傅珺收回視線,語聲淡然地道。
“是,娘娘。”珊瑚微微躬身,態度溫馴,“韓大太太說,已經過去的那些事兒,她不會再計較,也請娘娘忘了,往後,請娘娘只當她死了,她也會當娘娘……不在了,這一輩子,最好再也不要見面。”
她似是有些忐忑,一面說話,一面將頭垂得更低了些。
傅珈的原話想必不會如此客氣,不過,她挑的這個傳話人卻是個聰慧的,婉轉幾句話,意思皆在言外。
傅珺微微點了點頭。
割袍斷義,倒也挑了個好時候。
難怪傅珈沒叫韓府的下人來送信兒,韓家可是一直希望傅珈與勇毅郡主處好關係的。
“你告訴韓大太太,就說我知道了。”傅珺淡聲說道。
既是路人,那些姐姐妹妹的稱呼便也不必延用了,這樣了斷乾淨也好。畢竟是殺父之仇,傅珺覺得傅珈能做到這一步,已然是顧全大局了。
且,傅珺亦並不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已經選擇了一條路,便會堅定地走下去。而若將殘酷的現實鋪開,她傅珺與傅珈也從來都不是姐妹。
既是陌路,那便以陌生人的方式相處便是。
沒了這一層無謂的親情羈絆,傅珺只覺海闊天空。
傅珈捎來的口信,便如這遼闊天空下一片薄薄的雲絮,倏然飄遠,再留不下一絲痕跡。
時間靜靜滑過,很快便到了八月中旬,啟程之日將近,傅珺一面忙著收拾箱籠,一面也收到了不少訊息。
溫國公孟鑄終於上旨請封,定下孟澄為世子,聖上已然準了。
在旨意頒發前,皇后將裴氏叫進了宮裡,不知說了些什麼,眾人只知裴氏是灰著一張臉回的國公府。
兩日後,孟澄便被記在了嫡母裴氏名下,一應開祠堂、祭告祖宗、重寫族譜等事,皆進行得十分順利,孟澄有了嫡子身份,襲爵自是順理成章。
隨著此事塵埃落定,溫國公府也迅速地分了家,如今孟瀚那一房已在長樂坊找好了住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