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也不待崔氏回答,張氏又繼續道:“方才我細想了想,既是栗子面兒數量未少,趙有才家的也沒用過栗子面,那麼問題便定是出在麵粉、菱角粉與茯苓粉這三樣食材裡,說不得這裡頭的一兩樣便不那麼幹淨。二弟妹覺得可是?”
崔氏早在栗子面數量無異時,便已隱隱有了感覺。而今見張氏果然問了過來,心中早有防備,自然回答得滴水不漏,道:“大嫂嫂所言甚是。”
張氏便喚了小丫頭過來,將那裝麵粉、菱角粉與茯苓粉的口袋開啟,又將現在大廚房剩下的唯一的管事,便是方才的那個張嫂子喚過來,叫她細細檢視四樣食材。
張嫂子是個十分豐腴的婦人,此時尚還未從趙有才家的事情裡回過神來,渾身的肉隔衣而顫,戰戰兢兢向堂上三人磕了頭,方才過去檢查。
她按著先聞、再看、後嘗的順序,從麵粉開始查起,待查到茯苓粉時,她的面上便露出了一抹異色,
這神情被張氏敏銳地捕捉到了,便問道:“怎麼了?”
“婢子再看看。”張嫂子聲音微顫,似是還不敢肯定,又取了一小匙茯苓粉來,對著光細細地看了,再以小指勾出一點來嚐了嚐,方才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回大太太的話,婢子覺得這茯苓粉……不對。”
“哦,是怎麼個不對法?”張氏問道。
“婢子……婢子嘗著……這裡頭有栗子面兒的味兒。”張嫂子回道。
“什麼?”崔氏坐不住了,擱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張氏亦道:“你說這茯苓粉裡有栗子面兒,你確定麼?”
張嫂子又磕了個頭道:“婢子可以確定。”
崔氏卻是不放心,便叫周媽媽:“去看看她說的可對。”
張氏微微一笑,亦吩咐劉媽媽:“也請媽媽去看著。”
兩位媽媽各領主子之命,將那茯苓粉細細檢視了一番,又嚐了一嘗。隨後周媽媽便對崔氏點了點頭,面色有些難看。劉媽媽亦回道:“回太太,確實裡頭摻了栗子面兒。”
“這倒奇了。”張氏不冷不熱的聲音迴盪在眾人耳邊,“茯苓粉裡摻了栗子面兒,這是糊弄主子呢,還是欺主子沒見過世面呢。”
崔氏面上一直保持的微笑,終是被這句話震出了一絲裂痕。她抽出帕子輕輕拭了拭唇角,並不曾說話。
張氏亦不看崔氏,只淡淡地吩咐道:“來人,去把管著大廚房採買的人叫過來。”說到這裡她忽地一頓,作勢輕輕敲了敲額角,對崔氏道:“瞧我這記性,管採買的是哪個媽媽來著,二弟妹記性好,也提點嫂嫂一句兒。”
崔氏此時又恢復了方才的微笑表情,柔聲道:“是馮家的管著這事兒。”
這馮家的卻是崔氏一手提上來的人。
“可不是,”張氏笑道,“還是二弟妹記性好,便是馮家的。”又向身旁侍立的馥雪道:“這馮家的想是不在梢間兒裡呢,你多帶幾個人去,將她叫過來。”說罷又看著崔氏笑道:“二弟妹看著,嫂嫂這般處置可妥當?”
崔氏心中早有成算,此時閒閒地啜了口茶,雲淡風輕地道:“依著妹妹看呢,既請了馮家的,那賈媽媽也要一併請來才是。須知馮家的也是才接的手,前頭一直是賈媽媽管著採買上的事兒來著,只叫馮家的過來,怕是不妥吧?”
張氏看了崔氏一眼,唇角一抬,笑道:“也好,便聽二弟妹的。”
於是張氏又叫人去請賈媽媽,派出去的人卻是繞開了二房,只叫三房的人去請賈媽媽,大房的人則去叫馮家的。崔氏自是知曉其意,倒也不急,依舊閒坐安然。
此時因著光照的關係,三位主子已換坐至西側的扶手椅上,卻是背對著傅珺而坐了。而傅珺卻沒注意到這些,她還在思索大廚房採買上的事情。
對於府裡下人們盤根錯節的關係,她並不瞭解,只從方才的微表情分析出,那個馮家的一定是崔氏的人,而崔氏又拉上了侯夫人那裡的賈媽媽,是想要借勢的意思麼?
大房與二房在大廚房這一塊的爭奪,只剩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他們爭他們的,原與三房無關。恨只恨侯夫人卻拉王氏下了水,雖只涉足了一小段時間,但這種事情,只要沾上了便是事。此刻傅珺唯一的願望便是,今天的事不要惹上三房才好。
約摸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馮家的先到了,隨後賈媽媽也過來了。因她是侯夫人身邊的人,格外有些體面,張氏便叫人端了張小杌子過來,叫她坐著說話。
賈媽媽告了罪,斜簽著身坐在側首。馮家的卻沒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