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裡雖是說著話,一雙眼睛似是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正與溫國公夫人說笑的盧悠,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訝色。
此時,那兩個丫鬟已經往侯夫人等人的面前布好了湯盞,又轉至了傅珺這一桌。其中一個面板白些的丫鬟一手擎著托盤,一手端起了一隻湯盞徑往桌上放。
誰想就在這個瞬間,那戲臺上驀地響起了一記鼓聲。這丫鬟嚇了一跳,手一抖,一盞熱湯直直地便灑了下來,而坐在她身邊的恰是傅瑤。
傅瑤驚見湯盞落下,本能地向旁一躲。她這裡一動身子,便撞到了站在她身側的另一個丫鬟身上,那丫鬟被傅瑤撞得身子一歪,手裡的托盤也跟著歪了過去,三、四隻湯盞盡數掉在了地上。
一時間,那戲臺之上《折梅》正唱得鑼鼓喧天。這席上卻是一陣“乒鈴乓啷”的響聲,兩下里倒也映襯得貼切。
傅珺因坐在最裡側,離著裴熹最遠,中間又隔了一張桌子,因此,這“香湯濯裙”的一番洗禮卻是與她無關了。只青蕪與青蔓卻是卻是沒能躲過去,此時俱溼了半截裙角,至於紅袖、瓔珞等幾個丫鬟,亦多多少少身上沾了些。
而最慘的便是傅珂,她坐得離裴熹最近。那丫鬟一盤子的熱湯倒有一半兒是灑在她裙子上的。所幸天冷穿得厚。她的身上應是無事,只是裙子卻是盡溼了,連著旁邊的傅珈身上也沾了一些。
那兩個丫鬟見闖了禍,嚇得臉色煞白。立刻便跪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這一番動靜鬧得著實不小。周圍的人都被驚動了,張氏與崔氏連忙都趕了過來。
裴熹身上也沾了好些熱湯,衣袖也溼了。此刻她是滿臉的焦灼。一迭聲地道:“可燙著了不曾?珂妹妹、瑤姐姐你們可還好?珺妹妹你呢?”說著她又是一臉愧色,紅著臉道:“都怨我兩個丫頭笨手笨腳的,是我的不是。”
張氏與崔氏已經仔細看過了幾個姑娘,見她們皆是裙子溼了,卻並沒燙著。張氏便溫婉地道:“你別急,她們姐妹幾個皆無事。”
傅瑤自來與盧悠交好,這裴熹又是代盧悠過來招呼她們的,因此對裴熹亦是愛屋及烏,此時雖是滿心可惜自己的一身新裙子,亦出言安慰道:“只濺了幾滴在裙子上,沒什麼的。你別往心裡去。”
此時張氏等人終於想起傅珺來了,忙又過來檢視了一番。崔氏便問傅珺道:“四丫頭,你可還好麼?”
傅珺身上真是半滴湯水也沒濺著,因此便笑道:“多謝二伯孃動問,我無事,一點兒也沒濺著。”
崔氏聞言點頭笑了笑,又向青蕪並青蔓看了看,惋惜道:“可惜了兒的,這兩個丫鬟也是才上身的新裙子吧,倒都溼透了。”
傅珺早在事故發生後便第一時間問過這兩個丫鬟了,知道她們並沒受傷才算放了心。此時見崔氏說起裙子的事情來了,便也轉眸問青蕪道:“你們可帶了替換的裙子?”
青蕪輕聲道:“婢子皆帶全了,便收在跟車的婆子手裡呢。一會子婢子便去換。”
傅珺聞言便點了點頭。那裴熹此時仍是不停口地道歉,一張臉漲得通紅,連眼圈兒都紅了,又湊到侯夫人身邊低聲地向她賠不是。
侯夫人溫言道:“你別往心裡去,倒是你自己可還好著?沒燙著吧?”
裴熹搖頭道:“我無事的。”說著她便掏出帕子來按了按眼角,又轉臉強笑道:“罷了,這皆是我的不是,我向各位姐妹賠罪。這天氣又冷,溼衣裳還是儘快換了的好。我這便帶你們去換衣裳的地方去。”
傅瑤道:“那便快去換吧,一會子郡主娘娘還要過來說話兒呢,咱們可別在娘娘面前失了儀。”
傅珈的一張臉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便即站起身來,對裴熹冷聲道:“那就勞煩熹姑娘了。”
對於傅珈的惡劣態度,裴熹並不介意,只垂首細聲道:“請隨我來。”說著她便向前走了兩步,復又停下來對那兩個跪在地上的丫鬟道:“你們且先起來,先帶那幾個大姐兒也去換了衣裳。旁的事容後再說。”
那兩個丫鬟戰戰兢兢地直起身來,其中那個面板白些的便對紅袖等人道:“幾位姐姐隨我去換衣裳吧。”
青蕪便對青蔓道:“我先去換衣裳,等我換得了你再來。”
青蔓方要點頭應是,那個白面板的丫鬟便一臉哀求地道:“兩位姐姐還是同跟了我去吧,我們姑娘若是一會回來了,見著有一位姐姐還穿著溼衣裳,定會惱了我的。今兒原就是我的不是……”她說到這裡已是眼眶泛紅,又強自忍著,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