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移步上前,握著侯夫人的手,紅著眼眶細聲問道:“老太太,您覺著如何了?”
侯夫人看見她,面上便露出一絲笑來,有氣無力地道:“還好,不妨事。”說罷便拿眼睛向四下看,像是在找什麼人。
於媽媽便微嘆了口氣,走上前去。侯夫人一見著她,眼睛便亮了一下,急急地道:“你去……”說到這裡她忽然便咳嗽起來,崔氏忙替她順氣。
於媽媽見狀眼圈也紅了,低聲道:“奴婢知道,這就叫人去收拾小佛堂。”
侯夫人的雙頰因劇烈的咳嗽而泛起潮紅,在聽到於媽媽這句話後,她一直顯得有些哀慼的面容,變得輕鬆了一些。她一面咳嗽,一面語不成聲地催促道:“快……去……”。
此時,崔氏已經將參湯端了過來,對侯夫人道:“老太太彆著急,先喝口湯潤潤,有什麼話一會子再說。”
於媽媽便上前將侯夫人半扶了起來,叫她靠在自己身上。侯夫人便就著崔氏的手,喝了一口參湯。微苦的汁水滲過喉嚨,帶著淡淡的回甘,火辣辣的喉嚨立刻舒服了許多。
一盞參湯下去,侯夫人好了一些,咳嗽也止住了。崔氏將湯盞遞給身邊的丫鬟,想要扶侯夫人躺下。侯夫人卻執意不肯。
她示意於媽媽拿了一隻大迎枕來,墊在了自己背後,隨後便拉著崔氏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別擔心,我沒什麼,怕是這兩天累著了。一會子太醫便該來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靜靜。”
崔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於媽媽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崔氏心下會意,便柔聲對侯夫人道:“那我們先回去了,老太太您自己也要當心。”說罷又喚了傅玠過來,叫他跟祖母告辭。
侯夫人對傅玠是真心疼寵,此刻見著這個最疼愛的孫兒,面上便不由自主地便含了一絲笑意。
傅玠年紀尚小,對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懵懂著,只知道侯夫人是生病了,便問:“祖母,您是不是生病了?”
侯夫人便慈藹地道:“祖母沒生病,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傅玠忙道:“那祖母快些閉上眼睛,乖乖睡一覺,明兒便好了。”
這原是侯夫人常用來哄他的話,卻被他用在了此刻。
侯夫人微笑起來,攬著傅玠和聲道:“玠兒是個好孩子。”
崔氏見侯夫人面顯疲色,怕傅玠吵著侯夫人,便叫了他回來,向侯夫人道了罪,便告退了。張氏與王氏亦跟著退了出來。
來至榮萱堂明間,崔氏卻是不曾走。一會子傅庭便會陪著梁太醫過來,這裡需得有個人支應著。
張氏便向崔氏道謝:“有勞二弟妹了。”這些事原應由長媳來做,只是如今傅莊不在,便只能由崔氏代勞了。
崔氏便笑道:“這有什麼的。瞧這時辰,大伯子只怕也快回來了,大嫂嫂也快忙去吧。”
張氏心中確實有事,不僅是為著傅莊,還有傅珈和環兒那檔子事呢,她也急著想弄清楚。因此她並未多做逗留,只略說了兩句話便去了。
出了榮萱堂,踏上軟轎,轎簾落下的那一剎那,張氏面上的笑容便再也掛不住了,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今天的事情直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只要一想起傅珈那張蒼白的臉,還有她眼中盈滿的水霧,張氏心裡便疼得厲害,同時又有幾分後悔。
今兒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傅莊回府這件事上,卻沒留意身邊的女兒。其實,傅珈從竹林回來之後便有些異樣了,她本該注意到的,可她卻並未當回事。
還有那個環兒。張氏總覺著這丫頭不簡單,明明年紀不大,看起來卻很有心機,膽子也很大,在侯夫人面前也敢睜眼說瞎話。
而最叫人費解的,便是侯夫人的態度。那個什麼鬼針子,不過是種雜草罷了,怎麼竟像是不能提起的樣子,居然讓侯夫人當即翻臉。難道說,這鬼針子與侯府的某些秘辛有關麼?
想到這裡,張氏不由心中更恨。她一直以為,憑自己在侯府多年的經營,對府中的事情不說有多瞭解,知道個大概是有的。可是這個鬼針子,張氏卻根本聞所未聞。看來她還是太不經心了,往後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張氏沉著臉回到了橫斜館,一下轎,當先便吩咐芳瓊道:“派個老成些的媽媽去榮萱堂守著,有什麼訊息速速回報。”
芳瓊應聲是,便自去尋人。此時劉媽媽正立於階下,朝張氏微微點了點頭。張氏面色未動,又對身旁的馥雪輕聲道:“去找顧媽媽過來。”
馥雪聽了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