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初春?”
她穿著鵝黃色的百褶裙,腳上穿了木屐。步履匆忙。差點被青石山路的溼潤滑倒。
“你等等我,你不許走!”陸落的聲音清脆婉轉,也焦慮急促,“不許走!”
她的前面。有個青灰色的身影。頎長挺拔。也消瘦單薄,快步下山。
陸落滑了一跤,手裡的傘滾下了山崖。她自己也連滾下了七八個臺階。
“哎喲。”她呼痛。
巨大的響動,終於讓面前的人停下了腳步。
那人回過頭來,是一張俊朗又年輕的面容,眼神倔強又自負。細雨落在他的鬢角,泛出淡淡的光澤,似清輝。
“不許走!”陸落不顧疼痛,爬起來固執拉住了他的袖子,聲音哽咽了,“你不許走!”
“老祖不肯留我在山上,否則就要趕我和我哥哥一起走。我哥哥盼了很多年,他想跟老祖學術法,我不能拖累他。落落,我得回西域去。”年輕人說。
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
陸落哭得眼睛通紅,他也沒露出半分憐惜。
“都怪你,我爹爹早就說過,門人不許佈陣害人,你非要把那個陳員外弄得家破人亡。他有罪,應該交給官府,不能亂用私刑,你不聽我的話!”陸落的眼淚流的更兇,她揮舞著拳頭,打在年輕人的肩頭,“都怪你。”
年輕人不躲閃,任由陸落打著。
他沒什麼情緒,也不狡辯。
陸落也不真的使勁,捶上去的拳頭輕輕的。
“別哭了,沒什麼可哭的。你要是真難受,會打重一點,我受得了,別哭就行。”年輕人道。
“你不走,我就不哭。”
年輕人冷冷笑了笑,“落落,你已經不是小孩子,別鬧脾氣。”
“你別走,我去求爹爹。”陸落哭著說。
“我不需要,誰都不用憐憫我。”年輕人聲音一提,憤怒道,轉過了身子要走。
陸落拉住了他的衣襬,嗚嗚又哭了。
年輕人停頓了片刻,回身握住了陸落的手。
他的手是冰涼的,眼神也是。
“等我,不許嫁人,記住了?”他說。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是陰涼的。
陸落跺腳,眼淚流的更兇:“你還有心思說這個?”
“我是說真的。”他道,“不許哭了,答應我。”
他握住陸落的手,握得有點緊。
陸落欲奪回來,卻被他緊緊圈固住。
“說呀!”他蹙眉不悅,沒了耐心。
“好。”陸落回答,說罷眼淚又奔騰而下,雙頰緋紅,舌根都有點軟了,“你得回來。”
“嗯。”年輕人保證,語調無起伏,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勉強。
“多久?”
“五年!”年輕人道,神色瞬間陰鷙,“五年之後,我一定是最出色的術士,比你養父還要厲害!”
陸落算了算,說:“五年?那我就二十歲了。”
“怎麼,等不起?等不起就別哭,回山上去!”年輕人斜睨她,帶著幾分煩躁,“別對我耍性子,我不會像你養父那樣哄著你。”
“我等,我等!”陸落立馬就軟了。
“乖。”年輕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頰,似撫摸寵物,神態裡終於有了點溫柔。
他始終心平氣和,沒有半分動情,也無離別的悲傷。他冷眼旁觀著少女的心動,說不出的冷漠。
只有陸落一個人的付出,他很高傲接受著她的崇拜和愛戀。
而後,陸落的四周寒潮漸漸褪去,天氣暖和起來,她聞到了青草的芬芳,還有奶茶酒的香醇。
好像過了很久,也許五年,也許十年。
四周歡聲歡聲笑語,全是她聽不懂的。
她的頭上,蓋著厚厚的紅蓋頭,眼前一片迷濛。
她是新娘子的裝扮。
等蓋頭掀起來,她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
他還是那樣的容貌,只是變得成熟,肌膚也是古銅色,眉眼更加的深邃。
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眸子,冷漠陰涼,沒什麼生氣。
“高興嗎?”他問。
陸落垂了頭,修長的羽睫覆蓋下來,看不清表情。
他則抬起了陸落的下巴,讓她看著他:“高興嗎?”
陸落輕輕嗯了聲,心裡卻感覺很涼,她不高興,她甚至不知為何不高興,不過她還是迎合著說了句吉利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