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不了她別的,可是他又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孤單跪在山頂怒號的狂風中哭泣……那他至少,能讓她打一頓出出氣也好。
既然不敢陪你一起疼,那我至少可以——把你的疼轉嫁到我身上,讓我自己比你,更疼一點。
。
蘭芽狂擂了十幾拳,頭腦便也冷靜下來,驀地停了手,愣怔望向他。
“二爺,你為什麼不還手?”
藏花這才悄然放下心來:“還手?我若還手,你現在早就是一具死屍。”
蘭芽眼睛哭紅了,面頰被山風吹紅,唇則被自己咬紅——她此時面上除了那一顆灼灼晶亮的黑眼珠之外,都已經是紅的了。
看著這樣的她,他只能是更加心動,卻也,更加心痛。
他便哼了聲:“打夠了麼?若沒打夠,不妨再打幾十下。只
要你還有力氣。”
蘭芽便羞愧得轉開頭去:“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嗯哼,”他算是應了。
蘭芽悄然抬眸:“你眼角的傷,就讓我看看,不行麼?”
“不行!”他幾乎尖叫起來。
“算了。”蘭芽只好放棄。又扭頭望一眼司夜染離開的方向。
天高雲淡,大雪如銀,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她便又想落淚,忍不住悄然問:“大人裝成你的模樣去威寧海,他將你模仿得惟妙惟肖,竟然都騙過了巴圖蒙克和滿都海。他可真聰明,是不是?”
藏花聞言,便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心下若痛,若歡。
大人這一次“雙影交錯”的謀劃,也有他的功勞啊,可是她不知道,也——想不到呢。
看她此時的模樣,心中早已滿滿地都是大人了。就連嶽蘭亭臨終說出書童的事,她也未曾因此而又犯了從前的脾氣。她對大人還是滿滿的信任,滿滿的——依戀。
可是想到自己……想到眼角那朵藏起來的蘭花兒,他便也忍不住小小的心酸。
永遠,永遠,都不會有他的位置了。
哪怕,一點點。
-
【某蘇自己也是在邊寫邊哭~甚至更早,一年多以前構思到這一段的時候,已經在落淚了。麼麼大家,明天見。】
☆、68、何令明月度關山(5)——皮相
蘭芽心下雖慟,卻也發現了藏花神色有異。
蘭芽便警告自己平靜下來,走上前輕輕扯住藏花衣袖:“你還是不高興了,是麼?只為了我前頭打你那幾拳,是不是?”
藏花冷笑,一撣袍袖,將蘭芽甩開:“我早說了,你那幾拳頭對我還說不過是撓癢癢,我何時跟你計較了!”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蘭芽盯住他不放。
他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道:“若大人單單只是扮成我那麼簡單,你以為巴圖蒙克會那麼輕易就相信?你別忘了他們兩個從還是小孩兒起,就早就互相扮成對方了,豈是那麼容易便騙得過?”
蘭芽揚起微笑:“所以我說大人是神人,扮你肖似到以為那就是你本人,反倒以為大人自己是假相了。遨”
藏花這一刻想哭,想跟眼前這個小東西好好撒潑它一場!
他自然不是吃大人的味,不是怨她將全部功勞只知道歸結給大人,他只是——只是私心裡想要讓她也知道,這一次救她出來,他不是袖手旁觀,他也盡了自己的力啊!
只不過……他不能代替大人。
蘭芽瞧他神色之間的閃爍,掙扎,欲說還休……心下便微微一跳,便走上前來認真看他的眼睛。
“該不會是……之前出現在北元人視野裡的大人,真的是你假扮的;你故意將易容的細節被他們看見,於是他們便以為絕不會錯。等最後到了威寧海,出現的才真正是大人吧?”
藏花這才揚起眉來,心下緩緩一展,又是輕輕一嘆。
普天之下這些女子裡,也就只有她,能將他自己無法說出口的事,憑她的聰明自行想到。簡直宛若救了他一命,將他心底那股子為難,盡數化了。
“嗯哼,”他心平氣順了,便放鬆下來,悠然攏住袖口,“這自然也是大人的妙計,只不過需要心領神會之人方能明白。”
“彼時大人身陷亦思馬因重圍,無法確定何時才能脫身北上,便叫我先行。彼時大寧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巴圖蒙克也知道大人來了大寧,於是他早就沿路派人監視著。我便故意在途中扮成大人,叫他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