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福德就坐在那兒的辦公桌邊辦公,周圍是亂七八糟的檔案。
敲門聲,克勞福德抬頭看見一個叫他高興的人——克拉麗絲·史達琳站在門口。
克勞福德微笑了,從椅子邊站起來。他常和史達琳站著談話,那是他倆給自己的關係擬訂的一種默契的儀式。兩人不用握手。
“我聽說你去醫院看過我,”史達琳說,“抱歉沒有見到你。”
“我正在高興他們那麼快就讓你走掉了。”他說,“告訴我你的耳朵怎麼樣,沒有事了吧?”
“你要是喜歡花椰菜的話,這耳朵倒挺好。他們告訴我說慢慢會消腫的,大部分會消掉。”她的耳朵給頭髮遮住了,她沒有讓他看。
短暫的沉默。
“他們要我對襲擊的失敗承擔責任,克勞福德先生,承擔伊芙爾達·德拉姆戈之死的責任,全部責任。他們都像土狼一樣,可又突然打住了,溜掉了,有什麼東西把他們趕跑了。”
“說不定你有一個天使保護呢,史達琳。”
“說不定有一個呢,你也為這事付出了代價吧,克勞福德先生?”
克勞福德搖搖頭。“請關上門,史達琳。”克勞福德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克里內克斯紙巾擦著眼鏡。“只要可能,我倒是願意付出代價的。可我自己沒有條件。要是馬丁參議員①還在位,你也許能得到一點保護……他們這次襲擊白白失去了約翰·布里格姆——就那麼浪費了。要是他們把你再像約翰一樣浪費掉,就太不像話了。我的感覺簡直像是我在把你和約翰往吉普車前面推。”
①史達琳7年前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擊斃了詹姆·伽姆營救出來的人質的母親。見本書前篇《沉默的羔羊》。
克勞福德漲紅了臉,史達琳回憶起他在約翰·布里格姆墓前的刺骨寒風裡的臉。克勞福德從沒有向她講過自己為此事所進行的鬥爭。
“你是做了努力的,克勞福德先生。”
“我做了努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費了一點力。”
費力。“費力”在他們倆的私人詞彙裡含有褒義,意味著某種特定的直接工作,澄清了氣氛。只要能夠,他們從不談起困擾聯邦調查局中央的官僚主義。克勞福德和史達琳都像是搞醫療的傳教士,對神學感到膩味,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娃娃身上。明知道上帝沒有任何幫助,卻一字不提。哪怕是能救5萬伊博②嬰兒的性命,上帝也是不肯降下甘霖的。
②西非奈及利亞東部的一民族。
“你的間接恩人,史達琳,倒是最近給你寫信的那個人。”
“萊克特博士。”她一直意識到克勞福德對那個名字的反感。
“對,就是他,這麼久以來他都躲著我們——溜得無影無蹤,現在卻給你寫了信,為什麼?”
自從欠有10條人命的著名殺人犯漢尼拔·萊克特從孟菲斯的拘留處逃掉,在逃亡過程裡又欠下了5條人命之後,7年已經過去。
他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那案子聯邦調查局一直沒有結,在抓住他之前那案子也永遠結不了。在田納西州和其他的司法轄區也一樣。可也沒有指定辦案人員追緝。儘管受害人家屬在田納西州議會哭出了憤怒的眼淚,要求採取行動。
為研究萊克特博士的心理,出版了大本大本的著作,作者大部分是從未跟那位博士直接接觸過的心理學家。還有幾本書,作者是萊克特博士在專業雜誌上譏諷過的心理分析專家。這些人顯然認為現在出頭露面可以安然無恙了。有人說他那種精神異常必然會導致自殺,他甚至可能早已死了。
對萊克特博士的興趣至少在網路空間裡還很強烈。因特網那片溼潤的土地上像蘑菇一樣冒出了許多萊克特理論。聲稱見過博士的人次可以與見過埃爾維斯①的相媲美。騙子們在聊天室和網路陰暗處磷光閃閃的沼澤裡肆虐。警局裡關於他的罪行的照片被偷出來賣給收集奇聞秘事的人。這類東西的知名度之高僅次於李福舟的死刑。
①即埃爾維斯·普萊斯利(1936—1977),人稱貓王,美國風扉一時的搖滾歌星。
7年之後博士又露了蹤跡——他那封在克拉麗絲·史達琳被小報送上十字架時寫給她的信。
信上沒有指紋,但是聯邦調查局有理由相信那是真跡。克拉麗絲·史達琳則肯定那是真跡。
“他為什麼這樣做,史達琳?”克勞福德似乎快要生她的氣了。“我從沒有自命比這些搞心理學的傻瓜更理解他。你來給我說說看。”
“他認為我的遭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