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想起了被自己用陰招打翻的那名左武侯壯漢。此人帶著屬下的的那二十幾名陌刀手,昨夜至少砍翻了六十餘名左武侯嘍囉,絕對堪稱悍勇。而眼前洺州軍中最缺乏的就是像雄闊海那樣可以領兵衝陣的猛將。因此,程名振未免動了憐才的念頭,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張堂主戰沒,我心裡也不好受。但兩軍陣前是兩軍陣前,戰後是戰後。既然敵將已經被俘,咱們就不能隨隨便便把他給殺了。先押上來,我有話問他?”
孟大鵬的如意算盤落空,心中好生失望。但程名振的軍令他不敢違抗,只好怏怏地走出門,推推搡搡地將敵將給帶入了中軍大帳。剛進門,他立刻用力向對方膝蓋彎處狠狠踢了一腳,大聲喝道:“跪下,我家教頭有話問你!”
“老子沒空回答他。他向老子眼睛裡邊灑泥湯子的帳老子還沒算,什麼話也不會回答!”壯漢捱了一腳,竟然沒有僕倒,跌跌撞撞走開幾步,直著脖子叫囂。
像他這樣做了俘虜還氣焰囂張的傢伙,剛才自然沒少吃了苦頭。如今臉上,脖子上,被扒掉鎧甲的胳膊和大腿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即便如此,此人站在那裡依舊有一種山嶽般的威勢,逼得軍帳裡的親兵都將手掌按住了刀柄,以免這傢伙突然掙斷繩索,傷了在座眾位將領。
“真正比武較量,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程名振根本不因為對方的無禮而感到惱怒,擺手示意孟大鵬退開,然後笑著答覆。“但兩軍交戰,比的卻不是個人勇武。你當時身邊帶著二十幾個弟兄,如果一直保持好隊形,絕不會讓我撿到暗算你的機會!”
“你這小子太陰!”壯漢瞪了程名振一眼,大聲喝罵。但氣焰卻不像剛才那般高了,顯然自己心裡也明白,昨夜的失手主要原因是自己急於建功立業,沒盡到一名將領的責任。而不能一味地埋怨對手衛沒按常理出招。
“我身邊都是自家兄弟,能早一刻制服你,便少被你殺掉一個。為此,我不能在乎手段,也不在乎名聲!”程名振點點頭,繼續說道。“因此你服氣也好,不服氣也罷,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你卻不能無理取鬧。否則,丟的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人。連帶著昨夜戰沒的那些左武侯弟兄,也會一併感到臉上無光!”
那壯漢本來做好了破口大罵程名振一頓,然後慷慨就義的準備。卻沒料到對方行事如此“光棍兒”,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承認取勝不是靠的真本事。一時間,事先準備好的罵人話竟無法再出口,嘆了口氣,苦笑著道:“罷了,罷了,遇上你這陰險的傢伙,算我自己活該倒黴。我那些弟兄都在前路上等著我呢,我不罵你,你也別囉嗦了,痛快送我上路便是!”
注1:膈應,方言,惹人作嘔,惹人心煩。
第四章 采薇 (四 中)
“我跟你無冤無仇,又何必非要你的命不可?”程名振輕輕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萬^卷^書^屋…提供最新章節閱讀}洺州軍諸將武藝都很平庸,所以無論主帥心中有多少的破敵良策,往往卻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執行。關鍵時刻,還得程名振親自出馬方能解決問題。而他本人的武藝也很一般,比張金稱、杜疤瘌這些沒受過正經訓練的草寇強點兒,但非常有限。
以往沒遇到過什麼強敵,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還不太明顯。昨夜跟左武侯的一場戰鬥中,洺州軍勇將匱乏的缺點可謂盡數暴露無遺。大夥圍著倉促迎戰的桑顯和奮力衝殺,卻遲遲打不開突破口。如果不是在危機關頭雄闊海誤打誤撞砸翻了敵將帥旗,這一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去。最後洺州軍即便獲勝,恐怕也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沒一年半載根本恢復不了元氣。而眼下朝廷明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平定各地叛亂上,大夥今天打敗了桑顯和,明天說不定就派來個李顯和,周顯和,要總是慘勝接著慘勝的話,到最後恐怕不必再來什麼左武侯,右武侯,隨便一隻郡兵也能輕輕鬆鬆將過度消耗的洺州軍掀翻在地。
因此,無論多麼痛惜張堂柱的戰沒,程名振都不敢將仇恨放在心上。他必須想盡一切可能的手段為自己麾下招攬更多的人才,為了將來的展,也為了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這個想法對軍帳中某些將領來說,無疑過於長遠了些。特別是平素跟張堂柱交好的幾個,從程名振的話裡話外聽出他有放過被俘壯漢的意思,一個個眼睛瞪得通紅,滿肚子的氣全鼓到了腮幫子上。偏偏那個俘虜還沒什麼眼色,聽聞程名振說不想殺自己,居然不立刻跪倒請降,只是冷笑了幾聲,搖頭道:“你也不用假慈悲,我敗得不冤,死後鬼魂也不會找你拼命。至於其他想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