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8部分

出一口氣,笑著撫摸女兒的頭髮,“累了?擔心阿爺了?還是受傷了?損失些弟兄無所謂,打仗麼,哪有不死人的!”

“閃邊上去,你這老殺才!”雖然心裡有一點兒不滿,但對於徒弟的關心,郝老刀一點兒都不比杜疤瘌少,“你沒看見老八的腦袋掛在馬鞍子後麼?怎麼可能是敗仗!鵑子,其他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他們走丟了?還是走得慢?”

“後邊!”杜鵑向來處指了指,雙肩抽搐,看上去要多軟弱有多軟弱。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隱隱看到旌旗在葦叢後招展。那是一支得勝之師,腳步輕快,精神抖擻。

“姓程的欺負你了?”王麻子的想法最下流,卻與現實貼得最近。大夥這才發現程名振沒有跟杜鵑走在一起,而往日,即便他想走開,杜鵑也會緊緊綴在其身邊。

“姓程的受傷了!”郝老刀驚呼。“快,快派人送信給孫駝子。他有本事給人救命。缺什麼藥,都可以我營裡邊找?”

“不是!”杜鵑依舊在抽泣,哭聲卻一點點變小。壓抑的悲傷令幾位老土匪愈發著急,七嘴八舌地問道,“那是什麼?那小子呢,讓他過來,我們親自審問他!”

一邊說,老不羞們一邊互相使眼色。既然沒打敗仗,沒人受傷,杜鵑也沒受輕薄,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小兩口麼,勺子何時不碰鍋沿呢。上一代人磕磕絆絆,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他走了!”杜鵑收起眼淚,以極低的聲音回應。話音卻如同一道炸雷,令所有聽到的人愣在當場。

“你為什麼不攔住他?”杜疤瘌氣得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厲聲質問。女兒對姓程的心有所屬,他一直看在眼裡。自己雖然沒明確表示過支援,卻希望女兒能牢牢抓住近在咫尺的幸福。

沒有回應,他看到的是一張疲憊且絕望的臉。從小到大,女兒從來沒這樣讓他心疼過。那種痛,如刀子般扎著他的心,扎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無法站立。他知道,女兒沒有阻攔程名振的離開,甚至送別時還會在臉上寫著滿不在乎。

這就是他的女兒,從小捱了欺負也不肯當著人哭。寧願摔得頭破血流,也要維護身上最後一點微薄自尊的女兒。

他突然,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選擇做一個好人。

第一章 冬至 (一 上)

館陶縣還是那個館陶縣,城牆破舊,城外的道路兩邊雜草叢生。但看在歸客的眼裡,一切與以前都截然不同。

這是家,鄉音裡邊透著親切,寒風中帶著溫馨。推開家門後,很快就會有熟悉的笑臉,熱氣騰騰的飯菜,也許粗陋,但至少今後睡覺時不必在枕頭底下放著刀。

還沒到城門口,小九的心就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他不知道孃親是否安好,也不知道自己失蹤這麼久的事情如何向林縣令等人解釋。更不知道當與小杏花見面時,自己該如何去應付她的抱怨和眼淚。舅舅朱萬章給二人安排的婚期就在臘月,如今已經是十一月底了,自己才匆匆趕回來。讓杏花一個女兒家日日擔望眼欲穿,實在是太對她不住。

不過,程名振慶幸自己在鉅鹿澤中始終保持著靈臺的一寸清明,未曾被杜鵑的如火熱情烤焦。在臨別時的那一瞬間,聽到背後的蕭蕭馬嘶,他幾乎就想轉過身去。只要一回頭,鉅鹿澤中這朵最嬌豔的野花就是自己的。少年人知道。但他不敢,他和杜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一個如水中游魚,一個若天空鴻雁,也許偶然的一瞬彼此的影子會重疊。但重疊過後,卻離不開各自的生活。

他有老孃要養,有功名要求,館陶縣中用腦袋瓜子換回來的兵曹職位也捨不得輕易放棄。而杜鵑的似水柔情後,還有玉面羅剎的冰霜臉孔。殺人、放火、搶劫、內訌,她是土匪,命中註定在生活中少不了這些。而其中每一項,程名振都不想再染指。

所以,幫她擺平了鉅鹿澤中的麻煩後,程名振立刻選擇了離開。並且在一路上,儘量不去想半年來二人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誠然,她救過他的命,為了他受過很多委屈,並且買藥買得幾乎傾家蕩產。但他也給予了她足夠的回報。半個‘豹’子營,半個‘方’字營,還有無數被庇護下來的俘虜們發自內心的感激。按照鉅鹿澤中的規矩,已經到了手的東西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從此之後,整個澤地中除了張金稱外,沒有任何一位寨主的勢力有她強。她即將要風有風,要雨得雨。

“我已經不欠他什麼了!”一路上,每當眼前浮現那個利落挺拔的身影,程名振都迅速從心中得出結論。這個結論是如此的堅定,直到行至館陶縣城門口,他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