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傷心了?”小雪抬手拭淚道:“你總把我逗哭,再這麼著變哭死狗兒了。”桃夭夭正色道:“雪妹的心思我全懂,師哥的媽媽也是雪妹的媽媽,咱們共同侍奉媽媽好麼?”小雪笑著推他:“快走吧,媽……你娘等著見女兒呢!”
桃夭夭一聲長笑,挽住她晃身飛閃,剎那返回閣樓,放開手讓小雪靠牆而站,自己趨前盈盈拜伏道:“孃親在上,女兒這廂問安了。”
屋中靜如晨昏,凌燕兩人分坐樓道兩側。琰瑤環亂緒已寧,偎著枕頭半躺在床,木然面容的如罩了一層寒霜。桃夭夭趴了會兒沒動靜,嬌聲喚道:“媽,分別數月,女兒好想你呀。”琰瑤環冷冷道:“行了,這套戲演了快十年,我早就瞧厭了。”桃夭夭心下暗驚,面上神色未改,笑道:“女兒給娘……”琰瑤環擺手道:“你不用裝女兒,我也沒發瘋病。這位小妹是神農門巫醫,適才替我診察過體況,不信你問她。”向燕盈姝一指。
燕盈姝道:“桃夫人體弱神衰,雖偶有躁亂之象。但六神守舍,魂魄俱全,並無失心瘋癲的大病。”桃夭夭張著嘴如墜迷霧,嚅囁道:“我娘……沒瘋病……”隱約感到不安,望向小雪,她也一臉迷茫。
琰瑤環道:“廢話少說,我且問你,可曾與大小姐相遇?”大小姐就是龍百靈,“長房嫡出”的正主子,琰瑤環是龍家的妾婦,對她謙恭已成習慣。桃夭夭聞言點點頭,正待細說。琰瑤環猛然坐起道:“怎麼,你遇到大小姐了,你把她怎樣了?”桃夭夭道:“她來峨嵋山找到孩兒,恰逢玄門征討金輪邪教,我就和她去了趟南海。”琰瑤環緊張道:“她沒出事吧?”桃夭夭道:“南海大戰幾經曲折,我倆生死相依,最後都平安回到峨嵋。”琰瑤環道:“生死相依……好深情的字眼,難道你們,竟已生出男女情意了?”
雖然當著小雪,桃夭夭也不願欺瞞母親,照實說道:“經歷無數的劫難,我倆已是心心相應。大小姐可為我而死,孩兒也能為她捨生,回山後她以身相許,卻並非兌現幼年的婚約。孩兒現就娶了她,也不必改姓入贅。”
他說的“以身相許”是指龍百靈脫離龍家,改換身份當桃家的媳婦。這四字本就含有歧義,琰瑤環又警惕在先,登時轉錯了念頭,厲聲道:“什麼?她把身子給你了!”假面皮透出紫紅色,雙眼似要噴出火星。桃夭夭從未看她如此焦怒過,惶極失神道:“哦,哦,啊……”琰瑤環只道他承認了,捶床大哭道:“我早猜到會這樣,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畜生,你乾的好事啊,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算是毀在你手裡啦!”桃夭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琰瑤環又“混帳雜種”的亂罵,抓起枕頭朝他猛擲,忽而頭暈眼黑,“咚”的一下仰身昏倒。
桃夭夭驚道:“娘!”搶上急欲救護。凌波道:“不妨事,我剛用窺心術探測,桃夫人太虛弱,稍微受法就昏暈了。”桃夭夭道:“你對我娘用窺心法?”
凌波道:“前任首徒出走的詳情,桃夫人留存於記憶中,而今的異狀又與師尊關連,因此不可不深究。她是真氣入心而昏,身體並無損傷。”桃夭夭略覺心安,道:“讀心術我也會點兒,只是取自妖類的技能,不敢亂使。”凌波道:“讀心窺心屬偏門小技,將真氣侵入彼方的心脈,多少有些刺擾。桃夫人極度疲憊,待她調理好了再查罷。”
燕盈姝忽道:“按我的判斷,桃夫人昏迷另有誘因。”起身走向床前,道:“她戴的皮面罩非常奇異,內含感染血脈和心神的魔力,身心受染等於病害,神農門對這種傷害久有研析。”扶琰瑤環躺平,手指伸向臉後:“凌師姐的真氣滲入她心腦,面罩立即起效,阻滯血流令她昏厥,從而隔避外力的探察。我給她診病時,已發現這個特異的機關……”摸到她腦後髮際,彎指摳那面罩的接縫。
桃夭夭喝道:“住手!”甩臂疾揮,燕盈姝恰似浪打的浮萍,腳尖離地往後摔,脊背直貼到樓板。凌波衣袖鼓脹,兩道真力橫掠,抵化了那一揮之威。但餘勢猝難消止,整棟房屋震的“咯咯”搖顫。凌波道:“師尊息怒!”桃夭夭擋在床前道:“不許揭鮫奴紗,誰都不許……呃,燕姑娘,你莫介意,我不是針對你。”燕盈姝道:“面罩下藏著魔法,揭開方可察治隱患。”桃夭夭斬釘截鐵的道:“不行!沒有我孃的允許,絕不可暴露她的真容!”
燕盈姝暗忖“有何見不得人處?即使她被毀了容,我畢竟是醫生,還會嫌病人醜怪麼?”意欲再辯,眼瞅凌波神色鎮靜,登即省悟“大師姐遇事何其敏銳,我都看出面罩有問題,她必然察知更細。揭去此物的後果她已有預計,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移開幾步,垂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