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煙霧下,她一雙桃花眸,清冷又黯然。
演藝圈都說姜九笙冷冷清清,怎能不冷冷清清,這樣家庭養出來姑娘,除了自我防衛,還能怎樣。
程會先行回了病房,姜女士正在整理行李。
“笙笙呢?”
程會關上門:“在抽菸。”
“你等會兒送她回酒店。”
姜女士大名姜玥芝,在秦氏的分公司裡當保潔人員,性子算不上強硬,就是普通人家的婦人,偏偏,在面對姜九笙時,渾身都是稜角,態度生硬得不行。
“媽,你對笙笙不要太冷漠了。”程會表情嚴肅。
姜女士折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低頭繼續:“有嗎?”
“你對笙笙,就像對待上賓。”程會拉住了姜女士忙碌不停的動作,壓著聲音,鄭重其事的口吻,“媽,你既然認了笙笙當女兒,就不要讓她覺得她像抱養的。”
程會是知道的,姜九笙並不是姜女士親生。
他的父親以前是一名司機,母親是家政人員,因為工作性質,程會20歲之前一直生活在國外的姑姑家,八年前,父母突然換了工作,他才回國,家裡便一夜間多了個妹妹,他不是未成年,自然不信父母對妹妹解釋的那套說辭,問了姑姑才得知,這個妹妹哪是什麼親生,而是寄養的。
他私下詢問過母親,母親只說是鄉下親戚的孩子,病了沒錢治,才送過來的。
程會當然是不信的,可母親再也不肯多說一句,他便也沒有再探問,笙笙那裡,便隨了父母的說辭,瞞了她並非親生的事實。
可姜女士的態度……
“臭小子,”姜女士推了程會一把,兇巴巴地,“還教訓起我來了。”
會打會罵,這才是母親對子女的態度。
“總之,笙笙那裡,你注意點。”
這板正嚴肅起來的樣子,跟他父親一個樣兒,姜女士沒好氣地吼:“知道了,滾開,別擋著我收拾。”
程會笑著躲開。
過了會兒,他正色,又問了句:“媽,笙笙真的是鄉下親戚的孩子?”
姜女士低著頭,隔了片刻才回答:“不然呢?我還能上哪去撿那麼大個孩子。”
“那笙笙以前認不認識一個叫時瑾的人?”
姜女士臉色驟變,語氣顯得不耐煩:“什麼時瑾,我沒聽說過,你別囉囉嗦嗦問個不停了。”
事關姜九笙,一向脾氣溫和的程會有些不依不饒:“當年笙笙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時候,有個年輕的男孩子來看過笙笙。”
那時程會守在醫院,只見過那個少年一次,模樣好看得驚人,他跪在笙笙的床頭,不知說了什麼,走時,眼睛通紅。
時隔太久,記憶模糊了那少年的輪廓,程會只記得他生得精緻,那雙眼漂亮得不像話,一眼會驚心動魄,卻不敢看第二眼,像沙漠裡久行的路人,那樣年輕,卻滄桑冷漠得沒有一點溫度。
程會說:“那個人,就是時瑾。”
姜女士低著頭一直忙碌,語氣敷衍:“你看錯了。”抬頭催促道,“別問了,你快送笙笙回酒店。”
月朗星稀,夜裡染了秋的涼。
程會給姜九笙開了間很大的套房,莫冰和小喬都還沒有到,她一個人睡,空蕩蕩的房,偌大的床,她輾轉反側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做了個夢。
夢見了一個少年,看不清臉,任憑她怎麼仔細都看不清模樣,只知,少年的輪廓特別分明。
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年紀。
夢裡,少年他踩著高腳凳,用錘子敲打著架在窗戶上的木板,一條一條,把窗釘得死死的,不留一點縫隙。
屋子像是一個閣樓,透不進一點光,很昏暗。
窗前,女孩蹲著,仰頭看少年:“你在幹什麼?”
少年回頭,一雙眼是墨染的濃黑色,回答說:“釘窗戶。”
女孩站起來,穿著白色的裙子,揹著身後的燈光,昏暗裡,臉龐是模糊的。
她問少年:“為什麼要把窗戶都釘起來?”
錘子敲打的聲音忽而重,忽而輕,在封閉的空間裡不停迴盪,少年的聲音被穿堂而來的風吹得很輕。
他從高腳凳上跳下來,牽女孩的手。
他說:“外面好多壞人,我要把你藏起來。”
“我?”夢境糊了女孩的模樣,只是聲音乾淨,帶了一絲絲的沙啞,她又問少年,“那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