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人千里,語氣沒有一點溫度。
她越平靜,他就越慌亂,低聲的口吻,像是求她:“別趕我走。”
莫冰轉頭,直直地看著他:“那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他沒有表態。
莫冰始終沉寂的眼,還是亂了,目光深沉,凝睇著眼前的人:“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各種結果,各種假設,都預想了無數遍,不過還是說服不了我自己,你揹負的東西太多,而我太驕傲了,你抽不出身,我也低不了頭,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她停頓了很久,如鯁在喉,每一個字都像含在胸腔裡,咬著牙擠出來,“安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孩子我可以自己養。”
他做不了選擇,那她來做。
林安之募地慌了神:“你、你不要我了?”
她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是我要不起了。”
他眼眶通紅,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攥著:“莫冰,不要趕我走,你說過,你以前說過的,會跟我過一輩子。”
一輩子?
少年人總是這樣,不知道滄海桑田,不知道一輩子有多久,總是輕輕鬆鬆掛在嘴邊承諾,以為牽了手,就可以一起走到百年黃土。
莫冰嗤笑:“當時還小,不知道人心複雜,童言無忌而已,當不了真。”她抽回手,轉開頭,“你回去吧,產檢我自己去做,以後,”
停頓了很久很久。
她說,微微哽咽:“以後不用來找我了。”
林安之跌坐在地上,滿眼的淚:“莫冰——”
她沒有繼續聽下去,從病床上起身,坐在了輪椅上,喚了病房外的護士進來:“劉護士長,可以推我出去嗎?”
劉護士長就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人,點頭:“好。”
然後,莫冰由劉護士長推著出了病房,因為她孕吐的厲害,營養跟不上,身子有些虛,沒什麼精神頭,坐在輪椅上,推了一陣,便有些昏昏沉沉,預約了八點的產檢,在醫院的三棟二層。
輪椅走了十多分鐘,莫冰戴著口罩,閉目養神,有些恍惚,耳邊很吵,有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嘈雜的怒罵聲。
她稍稍掀了掀眼皮,模糊地瞧見了幾個人影,推推搡搡的,像是在吵架,揉揉眉,又閉上眼了,耳邊,劉護士長在說話。
“是醫鬧。”劉護士長將輪椅往邊上推了推,“先前也來鬧過,被時醫生送去警局關了幾個月,這才剛放出來,又不安分了,還專挑時醫生不在的時候來。上次也是因為這些個傢伙鬧事,時醫生還發生了職業暴露,醫院當時把人告了,還列了賠償清單,這不,就狗急跳牆了。”
說到這裡時,劉護士長被喊住了,是個小護士,語氣很急:“護士長,708病人的記錄表呢?”
“放我桌子上了。”
“我沒找見。”
劉護士長便推著莫冰到牆邊:“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她輕輕嗯了聲,眼皮很重,沒睜開。
不遠處,吵鬧聲不休,還伴隨著乒乒乓乓的聲音,吵得讓人心煩,這時,不知是誰突然驚叫了一聲。
“火!”
“著火了!”
然後,人群一鬨而散,吵吵鬧鬧,喧囂一波蓋過一波,不時,傳來玻璃瓶罐爆裂的聲音,有人在大喊:“警報,拉警報!”
“快疏散人群!”
“不用管儀器了,把病人都轉移到二棟去。”
“……”
二棟住院部突聞火災警報聲,一時亂了套,不明原因的病人與醫護人員,都爭相往外跑。
一名護士問前來疏散人群的同伴:“警報怎麼響了?”
那護士非常義憤填膺,氣得不行:“那群地痞流氓又來鬧事了。”
“怎麼回事?”
“那些個蠢東西居然砸了易燃藥品,還點了明火。”
整個一層,瞬間就燒起來了,連二棟都瀰漫著一股焦灼的火焰味。
“在哪一棟?”
那護士道:“三棟二層。”
三棟二層……
林安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轉身,跌跌撞撞地往三棟跑。
三棟一層全是人,濃煙瀰漫,保安拉了消防警戒線,守在樓梯口,候診大廳裡亂成了一鍋粥。
林安之瘋了似的跑進來,戴著口罩,額頭上全是汗,人太多了,他根本找不過來,在人群裡大聲喊莫冰的名字。
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