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多,平素也悟出不少荒唐的理論來,這其中的一條便是,世間絕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愛和喜歡這種情愫絕非平底裡平白生出來的,乃是有緣故的。往昔我覺著阿君待我好,卻總是找不出緣故,我神經大條,也從未問過他,為何偏偏就領我上了山。
若他當真是和詩娘說的一樣,是將我看作對以前的寵物的慰藉,那麼我安覺年與一個玩偶替身相比,又有何差別?
我靠在槐樹上又想著,合該我如今這般傷心,我傷了姒姒,免不了要反噬一番,傷筋動骨一番,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只是我卻沒料到,此番情傷,居然在同一天便應驗了,到底我與姒姒,是誰比誰更傷呢?
阿君釀的酒凜烈香酌,嘬入口中難得齒頰留香,回味悠長。
我也沒料到,那麼幾埕酒的後勁那般大,直喝得我迷迷糊糊搖搖晃晃,似乎整個墜入地,又撲騰上天。
待我酒醒了三分,才彷彿是聽見了耳邊有呼嘯而過的風聲,雙手揉眼,竭力地睜開眼睛,似還有云層繚繞在身際,浮浮沉沉,浮浮沉沉。
莫非今日霧氣這樣大?耳邊有撲撲的風聲,在我上方,似乎還有呼哧呼哧的呼氣吸氣聲。我費力掙扎,卻覺著全身動彈不得,眼簾所見的光景,如浮光掠影一般,都飛速的從眼前掠過。
我抬眼看了看,方曉得自己原著是在天上飛……
離歌之賀禮
意識模糊之際,頭頂上呼一聲長嘯,我揉眼瞧了瞧,心底狐疑,莫非是在做夢不成?
夢中我腳踩五彩祥雲,身披玄衣,自雲間自在徜徉,很是一派風流瀟灑,雲霧起聚,我只覺著風聲唳鶴,雲層疊得密密,寒露流動,全身抖得瑟瑟,遂裹緊了衣襟,闔上眼,再度昏昏沉沉睡去……
待我真正清醒起來,耳邊隱約聽見觥籌交錯的聲音,琴音錚錚不絕於耳。靈臺霎時又多了些許清明,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見眼前衣香鬢影,釵影逐光,舞衣紛紛呈呈,一派歡愉祥和之景。
我眼皮狂跳,又徑自掐了掐手臂,竊以為這大抵不是個夢,身畔人聲鼎沸,交談聲、觥籌聲、樂器奏鳴之聲縷縷不絕,我只得微微顫顫立在一旁,屏息靜氣,豎起耳朵切切聽著。
一名杵著柺杖的老頭子捋著白鬍須道,“畢方老弟,方才歌扇澄影,舞風散香,這蛇姬作舞的段子甚是高超,腰肢隨風起舞,翩翩嫣嫣,今兒你算是來晚了。”
那名畢方①的赤足鳥哧了一聲,“四海八荒都趕來賀燭龍氏族族長的生辰,我自西山打獵歸來,前些天方在洞口見著請帖,行到半路才發覺竟是兩手空空的來,折回去又怕耽擱了時日,便在半路上揀了一塊奇山異石,這麼一趟顛簸,差點兒沒給誤了時辰。”
另一名小仙搖著那老頭的手臂,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滿臉羞澀,低聲道,“爺爺年紀大了聽不真切,方才我一聽見風聲被揮得噼啪做響,便知曉是畢方大哥來了呢。遠遠站在風口旁,便看見金翅紅紋,在天邊遠霞的映襯下竟是與長天一色,霎是好看呢。”
我心中咯噔一響,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這名頭上扎著南瓜髮髻的小兒莫不是思春了吧。宴席上你來我往,仙友們又少不得七嘴八舌一番,方經過那麼一盞茶的時間,透過這麼一來一往的探聽,我算是理清了半分頭緒。
小時候聽爹爹講那些妖界的奇聞異事,便時常提及燭龍這麼一個氏族來。傳說如今的燭龍族一族乃神農伏羲與煉石補天的女媧氏的後代,遠古的許多赫赫有名的天神皆來自燭龍族,像是共工及其手下相柳,皆長得人面蛇身。燭龍一族因著這得天獨厚的根基,在遠古眾神應劫時堪堪躲過了滅族的命途,見今全族居住在赤水之北的尾山,人稱軒轅之國。與之相提並論的,便是那東海之外的青丘國度,裡頭住著族長阿君一家。②
原著今日便是那燭龍族族長的生辰,我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也聯想不起自己怎會到了這麼一個神仙齊聚一堂的地兒。
便聽見那白鬍須老頭子杵著柺杖向我這邊遙遙一指,問道,“畢方老弟,你這回帶來的這份賀禮,看著甚為怪異,是件什麼物什?孫女說得不錯,老身年歲漸長,的確是眼花了,遠遠望著,看得甚不真切,也不知是什麼怪石頭。”
畢方掩著嘴角咳嗽一聲,“那日我正正飛到東海之顛大荒之內,見一株槐樹底下有一塊石頭長得嶙峋,顏色是我從未見過的怪異,我在天上低頭看,只覺著那物什一動不動靠在樹旁,見著像是一塊美玉,越看越是剔透明朗,便低頭銜著來了。”
老頭拈著白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