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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彼時我在學堂上寫文章,寫到最後總是落得先生一句忌諱莫深的點評“跑題嚴重”。自此以後,我唱曲兒跑調,成婚落跑,老與“跑”字分不開邊兒。就在這麼嚴峻的時候,也會跑思路,想到旁的事情去。

我和阿君,猶如吃飯搭夥,又談何愛情?

我在阿君頭頂上盤旋了半柱香時間,抱著胸冥思苦想了良久,方咳了咳,低聲與他道,“我阿爹阿孃現今也不知在何處,我想是沒法子去尋他們了。若你還能見到他們,是生是死,替我敬了此生的孝道。我也不求你服侍他倆,只求你在他倆百年以後,莫要讓他們草草一席給葬了……你好歹也替我燒些買路錢,讓他們可以賄賂賄賂司命神君們。你知道的,我阿爹不似我一般舌燦蓮花,死的能掰成活的。我阿孃,大抵是個不理事的,嘴巴比我阿爹還鈍上三分。”

阿君抱著我的肉身,背影看起來甚是悽惶。

我擺擺手,心想再不要被他這副樣子動了惻隱之心,他不過是做個樣子給旁人看看罷了。

阿君似真的聽見我說的話,抬起頭望著一團空氣,雙眼看起來甚是空洞。

我仔細想了想,又道,“你若是替我辦好阿爹阿孃的事,我便不怪你了。你陪著我過了這麼些年,也算是任勞任怨,辛苦你了。其實,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沒有仙凡斗數,沒有仙氣護體,無法與你分享最長久的壽命。我的命數,長不過流年,躲不過司命,倒不如這麼去了,早死早超生。如果再給我一個抉擇的機會,我還是想和你一同觀賞世間流離瑰麗的景象,看凡間夫妻晝夜不息床頭吵架床尾合,輕曬世人的無奈。”

我飄蕩來飄蕩去,話語飄落在風中,顯得悽愴。

大抵是說得動情了些,我有些個把持不住,又飄遠了些,不大敢看他。再抖抖身子,細聲細氣的說,“阿君,我去了之後,不會來找你報怨,你也不要再來尋我。我們兩個,就這麼好聚好散了吧。”

這麼一番話說出來,只覺著又將那些生離死別,再再過了一遍,委實愁苦。

若我那時便那麼頭也不回的走了,大抵還沒有後頭那麼些醃臢的事兒。

就那麼一眼,我便覺得蹊蹺萬分。

阿君抱著我的肉身,也忒久了,卻沒有個鬆手的時候。只是在我說話的間隙,他略略將頭抬起了一些,我方見得在那身子貼合身子的罅隙裡,閃著一派銀白色的光。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貓有九條命,都是被好奇心害死的。見今雖則我成了孤魂野鬼,倒真真脫不去那好奇的習性。因著那麼一絲絲的好奇,我又回頭飄了過去。

阿君懷裡果真揣著個東西,我藉著地勢之便,趴在他頭頂上看得清清楚楚。藉著這點清楚,我便暗自疑惑著,怎麼會是,一盞燈呢?

瞧著是一盞十分稀疏平常的燈。我這腦袋瓜子又愛四處亂想,一個我跳出來道,“莫非阿君懷裡揣著的這盞燈,乃是上古神蹟裡流傳下來的一介仙物,只消摩擦幾下,便可自裡頭蹦躂出一位法力高深的燈神來?”另一個我又搖頭擺手道:“這絕不可能,從來沒聽過他藏著這般的神器,只是他帶著這盞平凡的燈具在身上,是為著什麼呢?平素總聽人說杯具杯具,可也沒聽過有人說,燈具燈具的呀。”

左右一番思量,還真難得出一個結論。

右眼不經意跳了一跳,我才驟然驚覺,這一炷香時間,不老早過了麼,怎的也不見黑白無常過來催一催。

我這麼一想,抬頭一看,方覺得可怖。什麼時候移天易地,天地間似變了一番景緻,方才的風平浪靜,全然成了另一幅模樣。

而我見今仍能安穩如在平地,興許是因著我處在阿君設的仙障裡,隱隱還能撐得一些時日。

我四周打量了會,黑白無常原著是在疲於奔命,眼見風雲大作,天辰似模似樣的捲起濃濃烏雲,電閃雷鳴之際,方才用繩子扣住的魂魄悉數炸了鍋,一個個在雷電之下閃了神,有的膽子小一些,命途薄一點的,三魂七魄都聚不齊,有的生來帶點法力,在外力的刺激之下掙脫繩索,烏拉一聲飄到別處去。黑白無常又忙著聚攏眾人,又忙乎夜觀天象,分/身乏術,是以根本就空不出另一雙手來捉我。

事情向著愈發糟糕的地方進展,斐彌山乃是仙氣聚著福氣的地兒,鮮少有這般糟糕的天氣。

我心中隱隱察覺不妙。

這頭黑無常掠過一顆矮桃樹抓到一個逃跑的,氣喘吁吁道,“今夜上來之時,也沒聽見閻王老爺說天象有變啊,怎的忽而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那頭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