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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人並不知情,說起來慚愧,姒姒我當年,還曾經思慕過舅舅一場的。”

她抖出了這麼個包袱,我驟然反應不過來,只目瞪口呆將她望著。

她輕巧拈了枚瓜子,悠悠然道,“我能如此輕鬆的說與你聽,大抵真是想通了,但放在當年,我也曾是情竇初開的一隻小小狐狸。那時我剛滿五百歲,家中歡歡喜喜擺了宴席與我慶祝生辰,恰巧天庭天君帶著他的小兒子路過青丘,見著底下的宴席擺得喜慶,便承了我爹孃的面子一併過來做客。這麼一頓飯吃下去,那名天君小兒回去之後便說是思戀上我了,尋死覓活的想要與爹孃說親。”

我磕了滿滿一手瓜子皮,將那姒姒的陳年往事當做阿孃的睡前故事聽,倒也入味,還不時稱讚幾句,“唔,這瓜子醃得蠻好,味道不鹹不淡,十分可口。”

一談起這門親事,姒姒倒是有些怨氣的,她道,“方才我也說了,不喜歡九重天上那些子旁雜的規矩,對這門親事很不感冒。於是甫聽得這門親,我便匆匆讓阿孃打發著走了,卻不想那天君小兒是痴情得很,三天兩頭的往青丘這兒跑,東西是流水般往家裡頭送,那陣子家裡的客人倒是多出不少,個個都說,天君的小兒子愛上了青丘的小輩,是愛得死去又活來,愛得像是得了痴症。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那陣子我阿爹阿孃是不堪其擾,連帶著我的壓力也忒大,這件事之後的幾百年,便是連斗膽與我說話的男仙都屈指可數。”

“可是那天君小兒卻不知道,姒姒我是吃軟不吃硬,他堅貞,我比他更為堅貞,他靜坐,我便絕食,他自縊麼,我便投水,陣仗鬧得挺大。為此天君還親自騰著雲霧下來說情,我阿爹阿孃沒法子,又在我面前做了工作。阿爹阿孃難得拉下臉來,我卻通通覺著他們是覬覦那小兒的家底,想著與天庭攀親戚,越想心中越是氣得慌,連帶著與阿爹阿孃的關係也便僵了。”

“阿爹阿孃沒法子,只得請了舅舅來。我以為他亦是爹孃請來的說客,扳著面孔待他,沒想到他聽完爹孃的陳述,居然漫不經心道,狐狸族的孩子難道還要由著天庭那邊頤指氣使麼,天君那邊便由某去推了吧。我一臉的驚慌,抬眼便被摟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裡,舅舅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頭哄著,姒姒乖,姒姒說不嫁,那麼不嫁便是。彼時他的語氣溫柔得當,我的心忽而異常的安定下來,只覺著眼窩潮溼,慢慢升騰起無以名狀的感覺,像是被捲入了雲裡,撞上了溫軟如棉的雲層,那些所謂的傷心,不再是傷心,所謂的委屈,也不再是委屈了。”

姒姒摞下這麼一番話,聽得我心裡是悲喜交加。欣慰的是,聊了這般久,這姒姒與我竟還算是半個戰壕裡的同志,同志見同志,兩眼淚汪汪啊。愁緒的是,姒姒方才所言不虛,阿君能摟著我,聽我講述心中的委屈,他也能夠摟著阿豬阿狗,低眉輕笑,我於他而言,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我心中著實有些苦澀。

離歌之情史

姒姒卻似沒見著我的苦澀般,一味沉浸在她的一方回憶裡。

卻聽得她搖頭晃腦道,“彼時我也還算是個青蔥少女,不識情滋味,背地裡做了許多癲狂的事。那時舅舅風華正茂,原本就集天地靈氣,高居神位,偏生得一副絕世無雙的模樣,又溫潤如玉,生性溫良,那時打他主意的小仙妖精多如牛毛,山上的廂房一時緊缺,甚至還建造了許多危房建築,後來大抵都拆掉了,也再見不得當時繁盛的境況了。”

“即便如此,我也還記得當時是怎樣趕走舅舅身旁的鴛鴛燕燕的,那時有許多小仙女偷偷給舅舅表明心跡,膽子小的遞上封情書便完事,膽大的便時時上山來糾纏著,死纏爛打不為過,甚至威脅、色誘都不在話下,不怕死的連下戰帖的都有,舅舅心腸好,捉住一個又放走一個,如此迴圈反覆,人數不見少,反增多。後來我看不過眼,總是要跑出去叱責她們一番。”

姒姒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呵斥她們死纏爛打,又說舅舅是絕然不會看上她們的,他們見我回護舅舅迴護得厲害,一眼識破我的心思,反過來將我好生羞辱了一番,說我暗戀自己的舅舅,天理難容,是件違背三綱五常根本的事,莫要說仙界,便是人界也斷斷容不得這樣的事情。”

我聽得一臉唏噓,很是為著曾經的姒姒掬了一把同情淚,悵然道,“古人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其實在我看來,情之所繫,乃是個不甘不願的東西,誰想挑戰世俗,誰又想著要違背三綱五常呢?只不過戀上了也便是戀上了,沒有緣由,無關其他是由。你說要是當真戀上了,哪裡會管是別人的舅舅,還是自己的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