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方家門戶高,對兒子的仕途確有助益的。可是,侄女的終身大事,也不能不顧。
一時間,向夫人也左右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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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兒子的,身為母親的,都會為著兒子的婚事擔憂的。向夫人是一例。
其實,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唸的經。靖王府看著風光權勢薰天,靖太王妃活到這個歲數,男人安份,小妾通房全無,兒子也爭氣,女兒也活潑可愛,按理,這把年紀也該功成身退的,偏偏,仍是有著操不完的心。
雕樑畫棟富麗堂皇王府裡,太王妃仔細打量跟前的落地式屏風,繡山水的屏風全是一針一線仔細繡上去的,繡線顏色鮮麗,景色也迷人,再以唯美精緻的雕花梨木裱上,確實是美侖美奐。也蓋過了稍微遜色的繡功。
其實,真要按行家的水平來看,這繡功只能說普通,但勝在顏色鮮美,意境十足,尤其左上角那四排繡得功整的詩句,便增添了濃濃的詩情畫意。
心腹婆子宋江家的以警慎的語氣道:“……奴婢已打聽的一清二楚。這屏風其實是王爺從大同送往京城的驛站裡半路截來的。”她仔細瞧了太王妃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語言,“聽那驛館裡的人說,這屏風其實是送往舅老爺家表少爺的。”
太王妃臉色沉了沉,不需宋江家的說明,她也已猜出了這屏風是何人所繡,只是沒料到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兒子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做出這般讓人病詬的事來。
在心裡轉了數遍心思,太王妃道:“驍兒這孩子,又不是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怎麼還這般肆意妄為?”
宋江家的不敢接話,只是笑道:“說不定,王爺只是喜歡這上頭的繡功而已,並無他意。”
太王妃冷哼一聲:“宮裡賞賜下來的無論是衣帽還是各色屏圍,哪一樣不是撥尖的,咱王府也有專做針線女紅的,哪個不是數一數二的,偏還稀罕別人家的……驍兒這孩子,從來都不讓人省心。”說著又長長一嘆,命令宋江家的,“把它收了吧。看著就讓人心沉。”宋江家的連忙讓丫頭們把屏風收起來,收進庫房裡,太王妃沉吟了會,“得了,為免夜長夢多,拿去燒了吧。”
宋江家的連忙道:“太妃,這樣不妥吧。王爺先前回府時,可寶貝它了。還責令下人頭好生侍弄,千萬別弄壞了。太妃若是擅自作主把它毀了,萬一王爺回來知道後,豈不生氣?”
太王妃又想到兒子雖然大多時候都挺聽自己的,可一旦下定了決心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免一陣洩氣,擺擺手,有氣無力,“天底下還有這般無能的母親……罷了,先收起來吧。”她揉著額角,心裡頗有怨氣,她在外頭是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王妃,王府上下從來都是她說了算,可一旦兒子厲眼一瞪,聲音撥高几分她就給抖上幾抖,一方面暗恨自己真是無用,另一方面又頭痛中……兒子已二十有四了,雖有幾個妾室通房,可大都不成器,自從把方如燕休了後,京中素有閨譽的待嫁千金又不合她的眼,太皇太后所選的諸家千金倒勉強入眼,偏這小子眼生頭頂,居然給拒絕了。之後她數度與她找合適的姑娘,不是嫌人家呆板無趣,就是指責人家生得不夠好看。生得瘦的,就嫌人家身體弱了,恐生不出嫡子來,生得壯實的又嫌人家肥了,五大三粗;羞澀內向的,嫌人家小家子氣,外向活潑些的又說是野猴子……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令國公千金,那就是百裡挑一了吧,即有才華又有好品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端莊與活潑都是恰到好處的,這就沒得挑了吧,偏那小子居然嫌人家不夠白,面板不夠紅潤,眼睛生得小了……林林種種,就是沒一個入他的眼,簡直要把她給活活氣死才甘心。
想到這裡,太王妃也不禁怨氣沖天的,“這一老一少的,都是不省心的,老的越活越回去,成天都要人盯著才肯吃藥,小的呢,讓他娶個媳婦簡直拿刀架他脖子一樣。如今,好不容易發現他有中意的,偏人家已訂了婚事,唉,我怎麼這麼命苦,攤著這對不省事的父子?”
……
堂堂王妃都在指責犟牛兒子的不是,那麼堂堂伯府夫人,兒子優秀又一表人才,偏最近幾年,總愛做些讓她大動肝火的事來。
氣派的永寧伯府內,雲氏的心腹婆子們俱守在屋外頭,離門窗各五大步遠。
屋內,雲氏伸出略顯枯瘦的手,狠狠朝江允然揮去,清脆響亮的巴掌聲打蒙了屋子裡的下人,紛紛跪了下來求夫人息怒。雲氏氣得頭上赤金展翅瓔璃攢朱叉亂顫,臉色鐵青地指著江允然漠然的臉,“你個孽子,小小年紀居然這般放浪形骸,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