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忽然搖頭,嘴唇微微發抖,高楷以為他覺得冷了,剛準備伸手給他裹緊毯子,路遙忽然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高楷笑了笑,卻沒說話,而是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轉身出了病房。
沒過多久,高楷端著一杯熱可可進來遞給路遙,什麼也不說的轉身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仰靠著開始打瞌睡。
這之後,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早上洗漱過後吃了點早點,高楷就說有點事情,晚點會過來。
路遙看著他走,心裡五味雜陳。
路黎醒過來的時候,路遙正坐在窗子邊發呆,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一回頭,才看見路黎正睜著眼睛看著他。
“哥,你覺得怎麼樣?”路遙一邊說一邊跳起來按鈴。
路黎虛弱的笑了笑,對著他搖頭。
護士和醫生很快就來了,暫時度過危險期,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醫生走了之後,路黎向門外看了看,忽然問:“高楷呢?”
路遙心裡猛地揪痛,笑著說:“他剛走,說有點事,一會兒就來了。”說著,他就要摸出手機給高楷打電話。
路黎卻忽然說:“別打了。”
路遙收起手機,給他餵了一點溫水,才說:“你覺得怎麼樣?”
路黎搖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外面有沒有人?”
路遙一愣,下意識看了看門外,“有兩個。”
“把門關上……我有話對你說。”
路遙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乖乖走到門邊關上門,才坐到路黎身邊看著他問:“怎麼了?”
路黎皺著眉頭,表情很嚴肅,“我在電子郵箱裡存了一份檔案,我告訴你密碼,千萬別記錯了。”
路遙吃驚的看著他,“哥,你什麼意思啊?什麼……”
路黎搖了搖頭,“你看了就知道,但是別說出來。我怕我沒機會告訴你這些。有沒有紙筆?你記下來。”
路遙拿出手機記了,一臉疑惑。
“有些事……我早就應該跟你說了。你跟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你應該姓秦,而不是姓路。你是秦五爺的孫子,但是,現在高楷接了秦五爺的位子……”路黎體力不行,說一會兒就停一會兒,看起來挺吃力的,“你千萬不能回去,我手上拽著高楷的軟肋,他肯定會保護你的。”
路遙聽得一頭霧水,“不能回哪兒?誰要害我?你拽著高楷什麼軟肋了?”
路黎解釋道:“道上的事你不知道是好事,只要是道上的人,你都不要招惹。至於高楷……”路黎頓了頓,嘆了口氣,“我相信他不是這種人,但是,人都有被逼無奈的時候。我總是要死的,我不想你以後有事。”
路遙鼻子一酸,眼睛通紅的看著路黎,“你胡說什麼啊?快點休息吧,別說這麼多話了!”
路黎竟然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說:“我被這副皮囊折磨了這麼多年,死了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路遙眼淚嘩啦一下就忍不住了,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
“那高楷呢?你死了,他怎麼辦?”
路黎轉頭看著窗外,許久也沒說話,直到路遙真心開始後悔問了這麼一個蠢得要死的問題的時候,路黎忽然說:“如果是高楷,也許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難過吧……這也是我選擇他的另一個原因。”
路遙就像被燙了一下,心臟猛地抽痛了起來,被路黎這種清淡的口吻和叫人心疼的論調打亂了心神。
說不定路黎真的比他要了解高楷,這也是為什麼高楷能如此平靜的看待路黎每況愈下的身體,以及路黎自己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死這個字。
也許他們比誰心裡都明白,只是心有靈犀的將這種悲痛一帶而過,不給身邊任何人增添負擔。
路遙忽然對自己的不懂和不理解而感到可笑,他站在局外,卻沒有站在局中的人看得清楚。
路遙忽然抬起頭來問:“你愛他嗎?”
路黎笑了笑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下來,路遙並沒有打算再追問,因為這個時候,答案好像也不是他原本以為的那麼重要了。況且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笑話,純屬只是為了想要從路黎的回答中為自己找到一鼓作氣,打心底裡放棄高楷的力量。
或許從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裡都壓抑著不解和不甘心,只是一隻沒有說出口。此時此刻,這種心情昭然若揭,悲哀而醜陋。
路遙握緊手機,對路黎說,“我會記清楚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