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染盡,唐恆遠遠遠的看著她,他抽出一根雪茄,直接用嘴咬掉它的頭,火機點燃,火苗象一道紅蛇一寸一寸的把雪茄燒進去,他深深的的吐出一口,才勉力止住胸口處蔓延上來的熟悉的灼痛。他一步步的走近,夾雜著壘壘的風,柳葶抬起頭,眼神相交的瞬間,彼此的肌膚都一片陣寒涼。
“令兄的情況這麼危急,你為什麼不把他直接送進江氏醫院,反而送來這裡?”唐恆遠的漫不經心的問話。
“哥哥之前對我說過,如果他出了什麼事,就讓我把他送來這裡。”柳葶的頭無力的垂下,她的肩頭無聲的聳動。
唐恆遠的臉極快的抽搐了下,快得象是眼花,“去看看你哥吧,醫生說他沒事了。”他和藹的說。
柳葶扶上牆柱,慢慢的立起身子,她走得很緩慢,衣帶當風,徐徐飄動,背影空空落落,象一場夢,用手一戳,夢就散了。唐恆遠臉起了點微妙的變化,那人溫柔如詩,這人卻空洞似夢,都是那樣的美,依舊是奪人的美,只可惜,太美的東西總是難以長久。雪茄從他的指間升起嫋嫋青煙,那縷煙無聲無息的墜入黑暗中。
門推開,昏黃的燈打在人的身上,象是鑲嵌了一道光邊,柳葶有瞬間的恍惚,溫澤面色蒼白的靠著床頭,神色疲憊,但眼神明澈清越,姿態依舊優雅淡定。“嚇到你了。”溫澤斂在唇邊的笑意都是不加掩飾的溫柔,胸口處血漬依在。
一縷冰涼如纖細的小蛇從柳葶的指尖直爬進心靈深處,“一則,”柳葶的聲音奇異的蕭索“永遠永遠不要再用你的生命來試探我。”
他們的目光對視,彼此交會的眼神是如此的相知卻又有了彼此的不能觸控,沉寂在他們中凝結,他們的之間竟是……不能說。
一則,在費如風和你之間,我從未猶豫!從你在我身上放置玉淚,讓我眼睜睜的看他跳進火裡,從你用生命試探,讓我親手對他開槍,一則,此生我到底要多少次的背叛,你才能相信?
你要我相信,我也想相信,可是你告訴我,海晴,你此時的支零破碎,你飄渺空寂的眼神,你隨時會散去的身影,你告訴我,我要怎麼來相信?
彼此相看的眼神都是寂寥疲倦,彼此的眼底都是悽楚的溫柔,柳葶垂下眼簾,再抬起頭,嘴角浮出一線微笑 “好好休息,別讓我擔心。”
她站起身,手剛碰到門把,就被緊緊握住,他的手緊緊拽住她,緊得連骨頭都要鑲嵌在一起,背和胸膛緊貼,呼吸和體溫都混合在一起,他把頭埋入了柳葶的肩頭,他依靠著她,就象17歲的她依靠著他。
“一則,一段錯誤的命運從來成就的都不是愛情。一則,”柳葶的聲音是一碰就碎的溫柔,“我想和你過此一生。”
他的頭更深的埋入了柳葶的肩頭,他的呼吸忽冷忽熱,他的手滑過柳葶的眉間,臉頰,緩慢的描摹著她,深切細緻,他輕輕的捂住了她的眼,聲音淡淡的嘶啞 ,“海晴,天下沒有完美的計謀,有的只是馭心為上,掌握了人的心,就掌握了對方的底牌,即使是明擺的陷阱,對方卻也不得不跳,我們下過象棋,這就叫抽將。而一盤棋局,不管你的贏面有多大,不到最後關頭,不知鹿死誰手,不要被假相迷惑,如果勢必要贏,就要有勇氣拼到一兵一卒。要學會把痛苦化作智慧,要知道世間沒有敗局,欠的只是機會。”
他放開手,退開,“不要回頭,海晴,你不能回頭,”他聲音已平穩,象若干年來無數次的教誨:“唐恆遠心已亂,他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你送入唐寶如的手中,別忘了,最後的時刻往往會最引發大的反撲,靜下你的心,海晴,如果你想功虧一簣,那麼你就要確定你有餘力來力挽狂瀾!”溫則沉緩的扭開門把,夜色中,他的聲音靜澈若水,“去面對你自己的仗,這場噩夢已經歷時太久!”
柳葶的衣角拂過門角,發出冷冷的聲響,身後的門掩閉,柳葶竭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而粘稠的血仍舊一線線的從指縫間流出,足下踉蹌,身子不由得軟下去,軟進那令人麻木的虛無裡。
這片藍天白雲下,每選一條竟無一路不是深淵和辜負。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天已微亮,唐恆遠推開桌前的傳真,將手中的大半未吸的雪茄按進了菸缸。他敲開溫澤的房間,如他所料,房間裡的人顯然也是一夜未眠,溫澤靠著床邊,連姿勢也未曾改變,他的視線掃過唐恆遠,從容的將電視關上。
“令妹昨晚暈倒,介於我這裡也不甚安全,我差人把她送到小如那裡去了。”唐恆遠笑看溫澤“你看需不需要把她接回來?”
“不用,她本來也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