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翁主眨眨眼,櫻唇旁綻出朵蜜蜜甜的巧笑:“大王……何出此言?斷無……”
說完,
移蓮步,
繞過一隻只火盆,目標——放在迴廊另一頭的淺色陶甕,盛錦鯉的大陶甕。
‘大王’兩個字一灌入耳膜,劉徹就知道不好——事洩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知道內情的,但劉徹就是知道阿嬌妹妹已經搞清楚整件事所有前因後果了。
“嗯,哈……阿嬌……”劉徹搓搓手,亦步亦趨地跟著,腦子轉得飛快。
遲疑片刻,一咬牙,膠東王也不顧面子了,將條條框框的難題和束縛和盤托出。
比如說,兄弟姐妹多,宗親多,親戚多,逢年過節的——送人情花銷太大;
比如說,官邸——膠東王官邸空置多年,重修相當費事,也特別費錢;
比如說,他要養活的那些人——他要養官,要養吏,要養兵,還要養即墨城膠東王宮裡一大堆的宦官和宮女,
……
總而言之,父皇給的那些安家費,壓根兒不夠。
‘怎麼花錢的地方那麼多?’
聽表兄真情訴苦,阿嬌在距離陶甕一步遠的地方停住,頗帶些困惑地疑問道:“然則,稅賦……何如?”
有封邑貴族的正經收入就是稅款。理論上,膠東國內每個成年男女都必須向劉徹繳錢。
“稅賦?”劉徹揹著手,仰頭看著封閉式迴廊上方的透光排窗,苦笑不已:收上來的是‘糧食’和‘布匹’!能抵什麼用?
遠水解不了近渴。他總不能讓人把那堆大而無當的貨色千里迢迢運到京城來花銷。那樣做的話,光路費就快蓋過貨物本身價值了——而變現,需要時間。
“年前,”膠東王嘟嘟囔囔地說:“寡人已命內史宣告,國中免賦一年;開府庫,分發酒脯予國人……”
“從兄?!”
阿嬌詫異地瞪圓了鳳眼——本來就缺錢,他還玩‘免稅’?白白送酒送肉?
就算每人只一碗酒,一兩半兩肉脯,但也架不住人多啊!光膠東國的都城即墨,就有多少市民?
這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
淺色的陶甕中,小錦鯉擺動魚鰭,優哉遊哉。鮮亮的色彩,搖曳的遊資,彷彿在嘲笑人類世界的無聊和無奈;也彷彿在炫耀,只有它們,才是世間真正無憂無慮的精靈。
劉徹兩手撐在甕沿,盯著魚兒欣賞許久,擺出一臉的嫉妒不滿:“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魚之樂,魚之樂……”
‘表兄還真不容易呢!瞧著樁樁件件的。’
阿嬌翁主的心有些軟了,邁步,走到徹表兄身後:“錦鯉,乃石公主所贈。”
扯扯嘴角,膠東王突然探手,入水,五爪神功對準有著最靚麗外表的青金石色鯉魚抓下去。
水花兒,四濺!
右手收回,是空的。大漢膠東王枉溼了半幅袖子,卻無功而返。
劉徹猶不死心,又試兩次——依舊失望。
溼漉漉的手搭在甕沿上,大漢的膠東王轉頭,衝站在背後的表妹長嘆一聲,投以期待的目光——阿嬌現在能理解我的處境了吧?
加稅,是不要想的。
會被國中百姓罵死,也會被其他皇子還有京都貴門笑死,還會給父皇和公卿留下貪得無厭的惡劣印象。
既不能在外面沒了面子,又不能在裡面丟了裡子。怎麼辦呢?
‘富商’是非常好的選擇。反正他們都是肥羊,早晚會落入某個權貴手中——於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自己動人,物盡其用充實腰包。
阿嬌暫時沉默,良久,才問:“何人獻策?”
不是她看不起劉徹表哥,但如此陰暗並深諳世事的主意,實在不象是一個自幼養在深宮,才剛剛獨立生活的皇子會想到的。
“哦,獻策之人,舅父田汀�!繃醭褂稚熳Γ�ダ趟�鐧撓愣���橢械乃�娼戀妹灰豢棠�薄�
“舅父?‘田’汀�俊卑⒔課討饕匯丁��醭溝木司嗽趺春屯趺廊瞬皇峭�桓魴眨�
劉徹倒是滿不在乎地解答:“外祖母二嫁,與王氏生二男二女,入田家生二男。”
‘六個,真不少。’阿嬌淺淺笑,摸摸懷裡的胖兔子:“如此呀……”
敏銳地感覺到阿嬌妹妹口氣鬆緩了,劉徹頓時眉開眼笑,腆著臉要求等到皇家兄弟都會參加的船模比拼賽場上,表妹一定要明確站在他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