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壽宴究竟是怎麼結束的,阿紫已經記不真切了。
她只覺得像在夢中,一晃神,已經回到了嚴府。
此刻亥時剛過,嚴府正院中庭裡,兩個男人比肩而立。
一彎新月掛在天上,和著柔和的星光灑下來,給每個人身上,地面,樹梢都染上一層淡淡的銀色。
春寒料峭,夜風吹過來,從領口袖口灌進去,還是讓人禁不住打個寒顫。
阿紫將衣襟收緊了些,遠遠看著這兩人的背影。
她站在離兩人約十步遠的抄手遊廊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唐寅褐和左淇洋的背部輪廓。
左淇洋雖是武將,在並不瞭解他狡猾和玩世不恭的性子之前一眼看過去,卻大多會誤以為他是個守禮的謙謙君子,所以此時處在唐寅褐身邊,雖雙手背於身後,腰桿挺直了站在那裡,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卻難免在唐寅褐的襯托下顯得瘦弱了些。
唐寅褐身體裡流淌著獸人的血液,身材本就比常人要高大許多,加上從小習武,勤學苦練了一身功夫,背部和腰身的肌肉線條即使在寬大的長衫遮掩下依然隱約可見——與他帶給人的壓迫感和難以親近的錯覺相反,唐寅褐骨子裡卻是個溫文儒雅的性子,雖說習武的身份和多年帶兵的經驗讓他不得不學會許多看似殘忍的手段和計謀,可沉穩剋制的秉性卻讓他遇事大多得饒人處且饒人。
因為離得遠,又是逆風,唐寅褐和左淇洋說了些什麼,阿紫全然不知,只能帶著些焦慮的目光看著。等待著。
“你終究還是過來了。”左淇洋先打破了沉默,話語間透著些無奈的笑意。
“你明知道我不能不來。”唐寅褐答得平靜。
“是嗎?放著自己費了那麼大力氣從我這裡搶走的人不管,跑來這裡找自己的小情人?”左淇洋滿眼的譏諷。
唐寅褐倒不以為意,他既然來了,也順利得了西由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恩准,那就是成功了一半,此時左淇洋言語間的諷刺。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反倒更襯出他因為失敗而透露出來的憤怒,所以他笑了笑。並沒有接腔。
左淇洋就嘆了口氣,道:“我其實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我每次費盡心思帶回來的人,你都要搶?是不是從別人口中奪過去的食物就格外香?”
唐寅褐面上依舊水波不驚。沉默了許久,才回了一句:“阿紫不同。從你帶她走的那一刻,就應該清楚,你就是帶她去涯海角,我一樣會追過去的。”
左淇洋聞言就像是不小心吃了檸檬似的撇著嘴嘖了一聲。斜眼瞥了唐寅褐許久,見對方鎮定自若,也就收斂了情緒。轉而正色道:“我還是離開東原時的那個觀點,東原皇室不適合你。早些脫離那個是非之地,於你於阿紫都好。”
唐寅褐聞言就垂了眼瞼。
他知道左淇洋這是肺腑之言,拋開兩人之間來來去去你爭我奪的恩怨不談,畢竟是左淇洋領他進的東原朝廷的大門,兩人曾朝夕相處了許多年,左淇洋對他的賞識,唐寅褐是清楚的——決定要離開東原時,左淇洋第一個找到的人就是唐寅褐。
“你若是和我一道過去,我們兩個聯手,就是生生再闖出一個天下來,與東西二國成三足鼎立之勢,也不是不可能。”當時左淇洋這樣和唐寅褐吹噓著,唐寅褐雖不信他,也拒絕了他的邀約,卻在心中隱隱對左淇洋對自己的看重懷著感激之情。
只是沒有想到,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左淇洋成了西由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心腹,兩人重新靜下來交談,他卻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義父和欣王於我有恩,我不可能像你一樣拋開一切做了叛國之人還混得風生水起。”唐寅褐直言道。
左淇洋就有些不耐煩地撇嘴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你這些個迂腐的大道理究竟要奉行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呢?唐嘉善和朱慈義對你的恩情究竟有多淡薄,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給你調了這麼幾個人在手上,就敢把所謂的關係到東原命運的任務交給你,那是讓你建功立業來的嗎?那是盼著你死在路上,一了百了吧?
“你破了海盜的圍堵,只要繼續一路沿著海路往北就能順利回國,那朱慈義卻為了一己私利讓你鋌而走險轉走西由境內,其用心這麼昭然若揭,你還要裝聾作啞,不肯承認麼?
“你當他們是再生父母,他們不過當你是條狗!”
左淇洋的話如無數的利刃一點點剜割著唐寅褐的心,他攥緊了拳頭,咬著牙怒目看著左淇洋,卻說不出話來。
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