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低喚一聲,呆了片刻後,眼眸再次垂了下去。
李昔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起身緩緩開了口:“此事還不急,你暫且考慮下……我先去沐浴,洗去了這一身的酒氣後,再來找你梳髻。”
出殿的剎那,李昔忍不住側眸看了看,卻見蝶風失神落魄地,癱坐在木椅中。
她嘆了口氣,轉身撩開了珠簾。
出明德殿時,夜幕已沉沉。寂寥高遠的天邊獨掛著一輪殘月,星子異常稀少。秋風本涼,更何況是在夜間。身上穿著的絲羅細紗根本擋不住這直透人心的寒意,她禁不住一個寒噤,冰涼的手指撫摸著同樣冰涼的手臂。
背上忽然一暖,她回頭看了看,卻見蝶風給她披上了一件描金繡鳳的緋色斗篷。她踟躇站在她背後,一向貞靜的容顏間處處流露著那些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李昔心中一動,開口笑道:“蝶風,我此刻去見父皇。你要不要隨我同去?”
“好。奴婢隨公主去。”她輕聲應著,清麗的面龐隨著那一淺淺的低頭而瞬間黯淡下去,月光灑在她的鬢角高髻上,顏色清冷。
“那走吧。”李昔微笑,轉身先行。
手指不自覺地揮過濃香正盛的桂子,沾了一腕冷香後,還狠心糟蹋了那些簌簌落滿地的細碎金黃。
落花雖敗,餘香不絕。
【第034章】
幾步,他走到她身邊。
“師父有何吩咐?”李昔抬頭看著他,眉尖深蹙。
他抿唇不答,修長的手指自腰間懸著的錦囊放入她的手心,柔聲道:“一道吉符。今後你會用得著它。玉瓶乃是開光神物,切記不要離身。兩年後必遇有緣良人,一世不離……”
李昔滿心困惑地瞧著他,一時忘記辭卻。
“走吧,”他輕撥出一口氣,笑容溫柔,“你我兩人師徒情分已盡……你要好好記著今晚這些話。今日過後,全靠你自己了……”
“為什麼?”李昔不解地抬頭問他。
他望著她,笑容漸消,眸眼深深:“天意。”
靠,又是這個詞。就不能換換?
李昔的心一沉,適才所有的怒火到此時已徹底轉換成深切的悲哀。
她記得曾經在書上看過的一段話,“如果能沿著星星的指引而走了黑林子,就不要輕易找別人問路。”
只要向前走,一直走,就會看見亮光。
道理如此地簡單,李昔沉思著,恍然了悟。
兩日後。
房遺直娶長孫芷。
李昔並未去觀禮,只打發了墨竹送了賀禮給長孫芷。以示表姐妹的情誼。
房遺直自李昔回朝後,便再也沒有私下見過她。
於兩人都無力挽回的結局,再相見已是毫無意義。反倒不如不見。
貞觀十三年,春。房遺愛尚高陽公主。
貞觀十三年,冬。吐谷渾王諾曷缽來朝,太宗冊封宗室女為弘化公主,妻之。
貞觀十四年,夏。吐蕃信使到長安,稟太宗皇帝,吐蕃大相祿東贊將於十月攜聘禮為贊普求娶公主。
訊息一經傳出,皇室內又起波瀾。
……
李世民將眾人遣退。
自龍案後盯著跪在地上的光祿大夫尉遲敬德,淡淡地呷了一口茶,方道:“朕最近接二連三地收到一些摺子。”說著,他將一疊摺子“啪”地一聲甩到了他的面前。“你也開啟瞧瞧,無一不是在彈劾你的。”
尉遲敬德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李世民眯起眼睛,“他們說你要謀反,可是真的?”
尉遲敬德冷笑道:“確是真的臣跟隨皇上征伐四方,身經百戰,如今身上留下的都是刀鋒箭頭的痕跡。現在天下已經安定,便開始懷疑我要謀反了嗎?”
他說著,當著李世民的面將衣服脫下扔在地上,身上一道道瘡疤觸目驚心。
李世民見此,心生愧疚之心,眼泛水光,步下殿臺,來到他面前:“愛卿快快穿上衣服。朕絲毫不懷疑,所以才跟你這麼說,你又何必惱怒呢?”
尉遲敬德心中難掩悲憤,依言穿上衣服。
李世民仰頭嘆息道:“朕想將公主許配給你,你看如何?”
尉遲敬德嗑頭辭謝道:“臣妻雖微賤,但與我同甘共苦好多年。我雖才疏學淺,聞古人富不易妻,臣怎能做出這等事來,讓世上恥笑。”
李世民只得作罷,當下加封尉遲敬德為廊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