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浮生的行為卻觸動了他，他覺得他是該做點什麼。若是什麼都不做，無論九方夢最後是生是死，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心安。

“皇上三思啊，若是不慎，可能反會引來罵名——”李大人一臉凝重。

“朕沒打算用強權。”莫涯苦笑，“你儘管放心，若是朕用強權來強逼林生承認浮生是真兇或者逼他撤了訴狀，那朕之前對小九放手又算什麼。”

天下沒有不透風不牆，縱然他用強權逼著林生妥協，林生也會將這件事鬧出去，到時候他的英名就會染上汙點，這是滿朝文武不願意看到的，這是玄國子民不願意看到的，這也是九方夢不願意看到的。

“那皇上打算怎麼做。”李大人問。

“明晚是月圓。”莫涯道。

“臣知道，已經準備好了最堅固的牢房了。”李大人回答，自從知道九方夢月圓之夜屍蠱會發作，李大人就特意找了一個極堅固的牢房備用。

“好。”莫涯點點頭，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道，“你下去吧，吩咐衛海把莫煜找來。”

“是。”李大人心中有些擔心，但是他知道莫涯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是誰也攔不住的。

李大人退出去之後，過了半個時辰，莫煜來了，他走進書房的時候，莫涯正立在窗邊，遠遠望著御花園那片藍花楹蒼綠的樹冠，二十年過去，這片藍花楹始終未開，可他還是沒有放棄過，總是希望能有看著它們如同在麓山行宮一樣開出藍紫色的花海。

“皇上？”莫煜低聲詢問。

“明天晚上陪朕出宮一趟。”莫涯沒有回頭，依舊負手立於窗前，遠眺著那片蒼林。

精心呵護過的強木，他總是不會希望它早早就被摧折。

***

圓月之下，帝都城中的一條人工渠的幽黑的渠水在月光下閃著粼粼的光點，人工渠上的石橋中央站著一個穿著鬥蓬的少女，她灰黑色的風帽在夜風中輕輕鼓起。

石橋的另一端傳來腳步聲，她轉過頭，一雙鳳眼因微笑而眼尾揚起，“你來了。”

林生一步一步走上石橋，看著穿著鬥蓬的九方蝶道，“你對我說，只要我向都察院狀告那個女人，她就一定會死！為什麼現在卻會跳出這麼一個人來！”

“你急什麼？”九方蝶笑，“我既然會找到你，自然是有讓她必死的把握，以她的為人，是不會讓浮生替她去死的，而朝廷為了以示公正，除非是你自己撤掉訴狀，放她一馬，否則沒有人逼得了你。”

她抬頭去看那一輪明月，“在這世上，有時候顏面和名聲比人命重要的多。”

“為什麼，為什麼她是那樣殘忍的一個殺人兇手，卻有這麼多人來求我放過她，甚至有人願意為她死？”林生不解，在他看來九方夢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她不該被寬恕，也不該有人救她。

“因為他們傻。”九方蝶冷冷道，她知道浮生殺不了她，她知道浮生一起會離開她，但她也知道浮生也絕對不會把她對他承認的事情說出去。可是她沒有想到浮生會為了九方夢去送死！

在她的認知裡，浮生只會為了慕雪瑟而死，而她在浮生眼中和慕雪瑟是相同的，所以浮生可以去劫獄，可以想盡辦法去救九方夢，可以離開她不再保護她，但是他不該為了九方夢去死！

那種對浮生的掌控力應該只屬於她，而不屬於九方夢！

九方蝶放在石橋欄杆上的手慢慢握緊，“你不要慌，只要你不鬆口，就沒有人救得了她！明白麼？”

“我一直想問你，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事情，又會找到我的？”林生問道，他一路尋找九方夢的蹤跡，甚至淪落成乞丐，但是他並不曾把小山村的那件事情告訴過任何人，可是在江城的時候卻有人主動找到了他。

那人不僅告訴他九方夢的身份，給他錢財指引他北上帝都，還把他帶到了九方蝶面前。雖然能夠報仇是件好事，但他總是隱隱有一種被人利用的不舒服的感覺。

他問，“你們，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們很同情你的遭遇啊，”九方蝶看著他笑，“因為我們想為你伸張正義，想讓你報仇雪恨——”

她走近林生，“所以，我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

林生看著九方蝶，眼前的少女美豔不可方物，可是卻讓他隱隱覺得不舒服，覺得危險。這是他這樣生活在山裡的人獨有的判斷，山中那些色彩豔麗的蘑菇往往都帶著劇毒，越是漂亮的東西就越是危險。

而九方蝶給他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