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空蕩的街道,吳菱才坐了下來,悵然地面對一桌子杯盤狼藉,朱門酒肉臭這句話不知怎麼就蹦到腦子裡,“我好像吃飽了。”
楊斌看著她發白的臉色,立刻招呼兩個女僕把東西都撤了下去,坐在長桌的另一端,頭頂是華麗的燈,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吳菱突然手撐在下巴上,滿面苦惱,“哎,這些菜都沒味兒。”
楊斌長出了一口氣,“我看你這樣還以為你怎麼了呢。行,我明天就讓他們給換點兒菜色。”
“我媽媽做的菜超級好吃,我上大學的時候人家問到是哪兒的總是問我們那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然後吧我就答不上來,我們那兒特色菜也有很多,可是我老覺得我們家其實是不怎麼吃那些的,但是我媽做的菜就是好吃,不鹹不淡的,特別細膩,出來上大學我都吃不慣這兒的東西你知道嗎。”說著說著,吳菱勉強一笑,“大叔,我覺得我的胃特別可憐。”
楊斌摘下眼鏡,“我明天,給你找個你們那兒的廚子。”
“不用啦。”吳菱端起杯子,“我就隨便一矯情,別當真。”
一口飲盡,吳菱笑嘻嘻地告了別,“楊大叔,你晚上悠著點。”
楊斌老臉一紅,“說什麼呢。”
“好啦我走了。”
“回去了?”
“吃飽了得溜達溜達,我在附近散散步,你別管了。”門輕輕關上,吳菱深吸了一口氣,涼涼的很舒服,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找了一頂帽子戴上,拉低帽簷,帶上揹包,裡面放上一根犬牙,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到九點,聚集地就已經陷入了安靜,大部分人都睡了,異能者區也不例外,吳菱隨意挑了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有些燈還亮著,各自的花園裡不就可以看出主人的樣子,長滿了雜草的,大概是釦子這樣的摳腳大漢,草坪整齊乾淨的,可能是年輕人,佈滿盆栽的,或許是老年人。
燈下,兩個僕人模樣的人正在侍弄滿園子的花,吳菱停下了腳步,抱著手臂站在角落裡,等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披著純白色的披肩,一經風,微微咳嗽了起來,一個僕人立刻放下手裡的活計,走了過去,只見牡丹微笑著同她說了什麼,她的病容一點都無損她的美麗。
侍者站在她身後,她靜靜地看著園子裡的花,一點兒也沒有開槍時的殘酷魅惑。
這感覺,好像她也只是一個生病的孩子,在病房呆膩了,求著醫生出來享受片刻的自由。
誰人不是籠中鳥。腦袋有一點兒疼,一些莫名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像是一場亂了頻率的廣播劇。
這該死的精神力,吳菱按住頭,盡力回憶著被扒皮時的疼,當胸開槍的疼,身子在地上磨爛的疼,只有這種疼,才能讓自己的精神清醒些。
旖旎的大紅色牡丹在這一片混沌中清晰地出現,看著吳菱的牡丹又恢復成了眼裡全是嫵媚卻能毫不猶豫地開槍的那個人,吳菱使勁眨了眨眼睛,放下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牡丹直視著吳菱,兩個人奇異地對峙著,吳菱的汗水不斷地流下,一圈圈暈在衣服上。
“你來找死的?”牡丹忽然笑了,這個仇人可真有意思,自己這個狀態還敢溜達到這邊邊來。
吳菱費勁了全身的力氣,擦擦滿頭的汗水,“我溜食。”
“你不知道周圍有多少人想抓你給我出氣嗎?”
“哦,我也不知道我能突然痛經啊。”
“很嚴重。”
“恩,逃跑都沒氣力了。”
牡丹拉上些披肩,長長的頭髮就散在一邊。“你還真是來找死的。”
那絢爛的紅潮水般褪去,連帶著那些混亂的聲音也成了湖水裡的漣漪,很快就散了,吳菱只覺得自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靠著牆壁毫無力氣。
“有人來找你了。”牡丹轉著輪椅回到自己的房子。該收拾花的僕人還是在收拾花園。
腳步聲很輕,停在身後,“小菱。”
吳菱慘兮兮地衝小瓦笑笑,一屁股坐到地上,“痛經啊,救命啊。”
小瓦有些無措地看著她,手裡還拿著一件衣服,上來想把她扶起來,“你,你能動嗎?”
“能啊。”吳菱喘息著,試圖自己站起來。
小瓦默默地上前一步,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蹲了下來,拍拍自己的肩膀,“上來。”
見吳菱沒反應,只好主動拉過她的手,有些吃力地背起她,“你這麼瘦,還這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