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閔安請回府。他在調動人手間,仍然猜不透閔安會出什麼事,但公子指派下來的話,總歸錯不了。
厲群回到書房中,見李培南背手望著窗外雨幕,還曾寬慰兩句:“說不定就是這場雨耽擱了小相公,他可能早就想回了。”
李培南淡哂的聲音傳來:“他死蹭著不回,是因為還沒找到畢斯。”他的腦子轉得活,旋即又想到,閔安即使知道雷雨天會犯毛病,仍要留在外面找畢斯,那可見是怕不過他的責罰,不敢輕易回來交差。
李培南的心沉了一下,他站了半晌,不由得去望雨幕外更遠的地方。一陣潮溼的冷氣撲進來,兩三點水珠飛濺在他衣領處,他沒想著去關窗,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身後的厲群猜不透他的心思,繼續回稟剛剛接到的訊息:“王爺要親自來楚州一趟,督責公子的政務。”
李培南向來不受任何人制約,哪怕父親的管束也只是聽取一面。因此他一如既往地回答:“小心接進世子府伺候著,軍政民生大事由我挑著傳報,其餘訊息一律不準經過父王之手。”
厲群扣手答:“是。”躊躇一下,卻未離去。
李培南問:“還有什麼事?”
厲群低頭回道:“公子每次要我拆閱書信代答,我這次不小心多看了幾眼,把王爺在底下交代的私心話也看了進去,請公子恕罪。”
“直說。”
厲群低聲道:“公子推了王爺定下的幾門親事,惹得王爺十分惱火。王爺下令,公子必須在這次的逐鹿大會上,挑出一個名門閨秀來做世子妃,容度出身不得低於小雪姑娘。”
李培南在西疆作戰多年,已過了娶妻年紀,卻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無論父王怎麼催,他只傳回捷報,人從不露面。厲群以下屬的身份參與了王府及世子府的一些家務事,多少知道王爺的意思。來信中說的“不得低於”,其實就是逼著他的公子娶祁連皇后家的小雪為妻,也不管二公子是否樂意。
二公子非衣素來與小雪交好,照顧她多年,將她當成明珠一樣供著,極力避免她重蹈祁連皇后的覆轍。皇后作為政治棋子嫁人深宮,未得先帝寵愛,清心寡慾活了多年。先帝殯天之後,她就要承擔起扶植幼帝、重振朝綱的重任,夾在楚南王勢力與孃家勢力中斡旋,常常被兩派人責難。她沒有掣肘的手腕,偏生又得協調兩方勢力,可以想見她在深宮中的難處。非衣就是念在小雪慈弱,難以駕馭這種種王權爭鬥,所以執意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落入宮廷火坑中。
是否嫁入李家做妃子,當然不由非衣做主,非衣自然也知道,但他有足夠的資格阻擋——沒了他的照顧,小雪早就被頭痛腦熱病折磨死。只要一聽到任何對小雪不利的訊息,非衣勢必要趕回她身邊守著,即使要送她出閣嫁人,也必須先由他來把關。
李培南沒有心思去跟非衣爭這份閒氣,他極力想撇開的是父王那一邊的威逼。
因此,面對厲群的傳訊,李培南早就想好了應對:“原來父王所說的‘督責政務’是這個事情,勞他費了不少心。”
厲群適時不再接話,屏聲靜氣等著李培南的發落。李培南半天沒說話,過後才冷淡回了一句:“我自有分寸。”
李培南所說的自有分寸就是剋制住自己的心思,不放任它漫無邊際地浮散開去,甚至根本就沒想過該怎樣處置閔安。他知道父王的重望,也知道自己應該娶上怎樣的妃子,若是想入主宮廷,他就必須摒棄其他念頭,萬萬不可考慮那些出身低家世薄的女子。
厲群在書房點燃安神香,安靜地退了下去。
李培南在淡遠清香中放鬆心神,細緻考慮了很久,終於決定,依照先前的想法將閔安送到西疆戰場上去,搶立一番功勳後再將他帶回京城。若不死,就保他做內臣;若出了差錯,就要將他流放到西疆。
輔臣身份既然定了下來,自己的心態就要擺正。
李培南這樣約束自己。夜深,他照例看了花草方子才入睡,厲群沒接到他的交代,斗膽來敲門,稟告說,小相公帶著一隻猴兒回來了。
李培南記起閔安曾說過將心頭肉送過來消遣,估計就是這隻猴兒了。既然送來了猴兒,那也可以推斷得出他是真的尋不到畢斯,想拿著“心頭肉”來討幾分歡心,免除他應受的重責。
“跪一宿。”房裡的李培南對門外候命的厲群發落一句,坐在床側沉澱了半晌的心神。
過後,厲群又趕急跑上樓:“公子還是過去看看吧,小相公自己進了豹子欄,瞧那樣子是想不開。”
李培南自然不會相信整日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