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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部分

如今高高立在城頭的,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為了她,他放下了他的天下。而她,則要拼儘自己的全力,讓他能放得下,走得遠。

佛說:萬般執著,不如放下。

可是這人世紅塵,太多的事,哪裡容得下凡夫俗子想拿便拿,想放就能放得下?拿起與放下之間,卻是要付出百萬倍的代價,甚至是千萬倍的疼痛,萬萬倍的血色。

黃昏時分,當西邊天際只剩下最後殘留的一絲餘暉,錦衣衛北鎮撫司有飛馬急急趕到,報說東廠提督太監仇夜雨因拒不交待,獲大刑伺候,結果沒能熬得過去,死於大刑之下。

蘭芽抬頭望望西邊天際。那最後殘留的一絲餘暉終於沉落下去,漫長的暗夜終於降臨。

她垂首嘆了口氣,吩咐道:“雙寶,掌燈。”

靈濟宮裡的燈,遠遠近近地亮了起來。紅紗罩子的宮燈,一盞一盞地映在幽幽夜色裡,眯著眼望過去,像是一個一個的血點子。一路鋪陳迤邐而去,宛若血色鋪成的路。

她獨自一人立在這暗夜血影裡,淡淡揚起下頜,雙眼如冰。

東廠廠公竟然死在西廠手裡的訊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已傳揚開了。

有高興的,說惡有惡報。多年刑獄酷烈,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將,今天廠公自己也死在同門手上,真是叫人痛快!

也有來不及高興,先心驚膽寒的,說東廠刑獄雖烈,然東廠的廠公都能死在西廠的手上,就足證西廠的陰狠更在東廠之上;同為並列的緝事廠,竟然能將對方的首領刑問至死,真是駭人聽聞。

於是不到午時,群臣遞送的奏疏就已經堆滿了內閣和司禮監的書案。

內閣還好,死了的人和掌刑的人都不是自家的,只需隔岸觀火即可;司禮監就為難些。東廠是司禮監執掌,仇夜雨本身還兼著司禮監排名第二的秉筆太監的差事,仇夜雨死了,東廠吃了大虧,就等於整個司禮監的人都被扇了大耳光一樣。

這些年司禮監執掌皇帝的硃批之權,凌駕於內外所有官屬之上,早習慣了眾人的恭敬阿諛,如何受得了今日這奇恥大辱!便有司禮監一眾太監前去找掌印太監懷恩跪求,要懷恩找皇上要個說法。

懷恩自然明白仇夜雨之死干係重大,他從一早晨起來便連早晚都吃不下去,書案上奏疏摞起了小山高,他卻也沒有心思定奪。便是在左右思量皇上的心意。

從前的司夜染縱然年少跋扈,卻也不敢與東廠和他司禮監公然撕破臉,在他面前還一口一個“弟子”的自稱。可是這個蘭公子剛剛獨自執掌西廠多久,更是才從遼東歸來,便有這麼大的膽子!

待得一眾手下前來跪求,他卻已然疲憊卻

清醒地捋出了皇上的心意。

——東廠是什麼地方,仇夜雨又是什麼樣的身份,倘若沒有皇上的默許,倒要問問那個蘭公子有幾個腦袋敢辦下這樣的大事!

隔著門,懷恩又自己定了定神,才起身走向外去迎著一班手下:“都回去吧,各安其職。東廠的事,咱家已然知曉。西廠提督蘭公子自也是奉旨行事。各位,皇上的旨意,難道各位還要去跟皇上問個究竟麼?”

能當上司禮監太監的,自然都是宦官中的人精兒,聽懷恩這麼一說,心下自然也都有了計較,不敢繼續囉唣。

各自退去之後,懷恩的徒弟、也是秉筆太監的長慶伺候著師父喝茶,暗暗地問:“仇夜雨既然死了就死了,他本也不堪大用,只不過師父顧及著公孫寒的老人情。可是東廠督主的位子卻不能放著不管,師父應早作打算為好。”

懷恩點頭:“實則咱家心下早已有個人選。只是時機還稍差了一點,他還在外差,不能回來。”

長慶目光一轉:“師父說的可是靈濟宮那人?”

懷恩轉眸望了過來。長慶便也點頭:“若論廠衛之事,果然沒有人比他更為諳熟。他若走馬上任,自然駕輕就熟。師父說的是,只是這一時半刻,還不方便調他回來。”

懷恩點頭:“為今之計,唯有暫作打算。若臨時派個人去,以東廠內部的盤根錯節,去了也是被架空,沒什麼實際效用。不如順水推舟,暫且送貴妃娘娘一個人情。”

長慶便也是一挑眉:“師父說的莫非是涼芳?可是師父難道忘了,涼芳總歸是靈濟宮出來的人?!”

“靈濟宮出來的又怎麼了?”懷恩冷冷一笑:“他卻將司夜染恨入骨髓。只可惜他也不算是咱們司禮監的人……”

懷恩說到這裡,自己也是沉吟。就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