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歇一歇。”
關全笑著應了一聲,放了鏟子,起身在衣襬上抹擦兩下手,大步上她跟前兒取了水喝。
朱氏見他粗鄙的動作,下意識蹙了蹙眉頭。
關全笑了,“我是個粗人,我那如意妹子可不粗,說起話兒來輕聲細語,我看和城裡人也沒啥兩樣。”
朱氏難得的掩嘴笑了,搖了搖頭,本說去灶房瞧一眼,誰知如意在裡頭聽見她的聲兒,忙活的空檔探出頭來,眨巴著眼睛瞧。
似是沒料到朱氏正往灶房看,一探出頭來,視線驀地對上,她一怔,馬上紅了紅臉兒,“朱嬸兒,還有兩道菜,馬上就好。”
關全放了茶杯,笑呵呵接著話兒,“往後該改口叫師父了。”
朱氏臉色一變,連忙擺了擺手,老半響的才正色道:“就叫朱嬸兒,這個很好,我聽著慣。”又說:“不必整的太隆重,適當做幾個就成。”
如意甜甜地應了,一縮腦袋,又進灶房去忙活。
關全環視著朱家,心說朱氏屋裡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院牆是籬笆做的,屋裡傢什也沒幾件,算著灶房,總共就四間屋,還全是土坯房,難為她一個女人家獨自拉扯個半大孩子,還讀著書,聽人說供養書生最是費錢兒,光那筆墨紙硯的開銷,尋常人家就吃力。
想了想,便說:“大姐,等秋收過了,有時間我來給你整整院牆,你這地方住的偏僻,挨著樹林子跟河邊,夏天倒好說,冬天不擋風,二來這籬笆牆也不結實,下個雨雪,吹個大風,三天兩頭的壞,再說瞧著也怪寒酸。
他說話直,這時候也把朱氏當成了自己人,朱氏卻不慣,面子上怪不好意思,搖頭道:“不用,這麼些年下來,我們母子倆也習慣了。”
關全笑了笑,沒說話,心裡想著等忙完了秋收便來收整,修個土坯牆也就是些力氣活兒,花不了幾個子兒。
朱氏便又回堂屋去,進了堂屋右邊的廂房裡。
這是她平日做活的小工坊,家道中落,可她這些年靠著刺繡吃飯,專業的工具還是有幾件的。但凡有大活計,都上這裡來做。尋常屋裡也不來客人,便只顧著做活,裡頭有些亂糟糟。
她是個體面人,想起一會兒吃過了飯必定要帶如意來瞧一圈,沒得讓小丫頭笑話兒,這會兒便在裡頭鼓搗收整起來,尋思一下,把等會要給她一一看的東西一併放在繡架碼放整齊了,把地上的碎布頭挑挑揀揀,能用的擱在門後掛的大布兜裡,實在太瑣碎的布條掃進簸箕裡,又掃了掃牆角的灰,左看右看,感覺滿意了才轉身往外走。
聽著外頭如意喊關全,“關大哥,在哪個屋吃?”
朱氏便衝陳宣抬下巴,“歇一歇,該吃飯了。”
如意託著兩個盤子剛上臺階兒,朱氏便掀了門簾側開一條路,“乖孩子,進屋裡來。”
陳宣站在朱氏後頭,有意沒吱聲,想瞧瞧如意瞧見他的驚訝反應。等如意放了盤子,抬眼看見他,怔了一下,只覺著眼前白淨斯文的小哥哥有幾分眼熟,當下也沒多想,笑著喊他一聲,“宣哥好。”
關大哥向她提起過,朱嬸兒的兒子比她約摸大著兩歲,在村裡學堂念著書。
陳宣朝她微微一笑,揹著手踱到她跟前兒,“如意妹妹,你再好好看看,真的不認得我?”
如意也不敢直愣愣盯著他臉上瞧,餘光打量了幾眼,眯著眼兒尋思一陣子,愣是沒想起來,拍了拍額頭,問:“咱們在哪兒見過?”
陳宣輕輕搖了搖頭,“那許是我記錯了。”心裡卻在想著,那天碰見的明明就是趙如意,她瞧著機靈,怎麼也不記事兒?
朱氏從外頭招呼著關全進屋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喝不了這個,宣哥還小,也沒人陪著你喝,再者說,這時候喝酒,沒得耽擱你下地做活兒。”
如意這才瞧見,關大哥手裡拿著一罐酒。
關全把酒擱地上,“那成,酒我就拿回去。”想了想,說:“敬酒不成,敬茶總是要的吧?”詢問地看著朱氏,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拜過師,本想今個來了,禮數週周到到的,誰知惹了笑話兒。”
朱氏低頭一笑,心裡想著,敬茶那是兒媳婦進門,正經拜師還是要三叩首的,可她眼下也沒打算教導如意學朱氏繡活,便說,“吃了這一頓飯,今後我便教導她,若能學得好了,將來再行那三叩首的禮也不遲。”
關全便也不勉強她,不管咋樣說,總歸是收下了如意,往壞裡想,即使是個外門徒弟,能學個兩手別家學不到的也成,再者說,沒準將來她就瞅上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