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尋的細汗。
近來天氣逐漸轉暖,白日裡日頭足的時候是有些熱的。但這會兒又到底離盛夏還早,想出汗可不容易,安姨娘這樣也不知是在外站得久了,還是心裡急的。
楚沁帶她走進臥房,隨口先吩咐清秋去上茶,繼而自顧在茶榻上落座,口中道:“坐。在外等了多久了?”
“有、有大概一個時辰吧……”安姨娘低著頭,答得小聲,束手束腳的,也沒有要落座的樣子。
楚沁如今已對她沒什麼厭惡,看她這樣就笑了:“你就這麼怕我?我吃人麼?”
“沒有!”安姨娘驚慌失措地搖頭,矢口否認。
“那快坐下。”楚沁睇了眼榻桌那邊空著的一半茶榻,“有什麼事,你坐下慢慢說。”
安姨娘這才過去坐了下來,侷促不安仍寫在臉上。楚沁想了想,問:“家裡又出事了?是缺錢還是……”
“不是……”安姨娘死死低著頭,“母親和妹妹都好,多謝娘子記掛。”
楚沁點點頭:“那是怎麼了?你大大方方說出來便是,別怕。”
安姨娘掩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著,踟躕了好半晌,才茫然地望向楚沁:“妾身就是……就是想問問,妾身是不是無意中惹三郎生氣了,所以三郎才讓妾身搬去西院?”
楚沁聽得一愣:“我有了身孕,我爹孃來了,他沒跟你說?”
安姨娘點點頭:“三郎說了,但是……”
楚沁聽到這兒就懂了。
她爹孃來了,所以要把最好的東院留給她爹孃,這是明面上的道理。可深宅大院裡時常生了不快也不會明說,就這樣明裡暗裡地給人臉色看,讓人自己去“悟”,這樣的時候只看那明面上的道理便是不行的。
這也不怪安谷玉心事重,這三個月來,她都在極力地假裝自己不存在,不僅不大來楚沁跟前晃,更是時時地躲著裴硯。
毫不誇張地說,她除卻在後宅走動時偶然碰上過裴硯兩次、開口問了個安之外,就再沒跟裴硯說過話了。
越是這樣不見面她就越摸不清裴硯的心思,越摸不清裴硯的心思,這一家之主突然發話讓她做點什麼她就越容易胡想。
退一萬步說,她如今已不想去楚沁爭什麼。因為她知道自己爭不過,也念著楚沁的好,更知道楚沁是個和善的人,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倘若無意中得罪了裴硯,她卻不知情,依舊傻呵呵地這麼混日子,萬一哪天裴硯真動怒了怎麼辦?
她可不想再挨板子了。
她這樣身份的人,沒有不怕觸怒家主的。
楚沁無奈地笑笑:“真的沒什麼。只是我爹孃搬過來了,府裡院子不多,只得委屈你幾日。”
安姨娘緊張道:“妾身不委屈!”
楚沁一喟,又說:“你放心吧,三郎不是那種愛拐彎抹角的人。他若真看你不順眼,早就跟你直說了,犯不上這樣嚇唬你。”
“真的?”安姨娘這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臉色也恢復了些,笑嘆,“那就好。妾身想了兩個晚上,生怕是母親和妹妹在莊子裡當差不仔細惹了是非,但又不敢問……”
這真是關心則亂。
楚沁差點沒忍住直接告訴她:那個莊子上的事,裴硯根本沒心思理!
這話她終是藏著沒說,因為人都是有私心的,安姨娘心裡就是再念她的好,也勢必更偏向母親和妹妹。她若坦白告訴她莊子上的事他們都不太管,搞不好就會被那邊知道,繼而稀裡糊塗地惹出麻煩。
但這話雖然不能說,楚沁還是記住了安姨娘的惶恐,存了心想安撫安撫她。
下午聽聞母親又親自去了膳房煲湯,楚沁就尋了過去。她本想打下手,但郭大娘子不肯她勞累,她幹什麼都會被擋。
最後她就只得找了個小木凳子坐著,伸手拽拽母親的裙襬:“娘,一會兒等湯燉好,單獨盛一碗出來給安姨娘送去,行不行?”
郭大娘子手裡切著蔥,聞言睨了她一眼:“你個當娘子的,和家裡的妾室處得還挺好?我可聽說,那是你婆母給裴三郎選的人。”
“……倒也說不上多好。”楚沁在母親面前沒什麼遮掩,老老實實道,“就是過年時我幫了她一個小忙,近來她都挺乖的。如今她為著家裡的一些安排心裡不安生,我知道了總不好當不知道。送一碗您親手做的湯過去,就當我這個做正室的借花獻佛安撫她了。”
她說的這個道理,郭大娘子當然明白。她當了這麼官家夫人,就算楚贇沒妾,她看旁人家裡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