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我們族裡的背景,你也知道了,這幾天,你該看的也都看到了,你直說吧——若武力強攻,你覺得我們有幾分把握奪取天下?”
“半分都沒有吧。”焦氏眉頭一蹙,“現在北邊因為地丁合一,已經安定了不少,人口也逐漸回流。從河西走廊到京畿一帶,未來十年內必定能漸次繁華,會里雖然頗有手段,但只要扳不倒楊氏,這樣的大勢是無法阻擋的。且不說拱衛京師的諸部了,只是民心便不在我們這一側。若是動武,也許一兩年內,能給朝廷造成一點麻煩,但終究還是難免覆滅。”
“哦。”老族長穩穩地道,“我若告訴你,崔家是我們的人,桂家、諸家、蕭家在我們起事時,有八成可能會按兵不動,宮中內應可以放火,我們的兵可以直進京城,不必同守軍硬拼,你仍覺得沒有半分可能麼?”
多年經營積攢下來的這幾分底牌,也不能說是不雄厚,起碼,是令焦氏有幾分色變,但她沉吟了一會,依然堅持,“民心思定,就是這幾家毫無保留地支援我們,各地還有藩王,還有別的部曲,還有更多忠於皇室的將領們,到時候,只怕崔家、桂家這些兵,未必還能聽話了。其實就是崔家、桂家,在自個兒的地頭,又哪裡能真的做到一手遮天呢……”
老族長看了兒子一眼,見權世敏神色不定,便又在心頭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誰的命都不是白給的,我們朱家人的命更金貴,能走謀略,還是不要妄起刀兵。”
他的思路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清楚了,許多從前看不清晰的隱秘,如今都彷彿昭然若揭,老族長的心終於定了下來,他慢慢地道,“世贇同我說,家裡還沒有和你說明整個計劃。相信,你也只是猜到了思路,卻還不懂整個安排的細節。——世敏,你同她說吧。”
“瑞婷身具崔家血脈,自然能獲得崔家的鼎力支援,待她的兒子長到八歲時,我們會安排人手,漸漸將她前頭的幾個兄弟清除。”權世敏的語氣倒是頗為平和,“自然,會做得比較巧妙,到時候,少不得鸞臺會的力量了。要我說,最好是安排一場瘟疫,令皇帝和他們一起去世,屆時婷娘所出皇子,位次居長,母親出身名門,登基大寶,自然是名正言順。權家也因此將會成為大秦新一任皇帝母族,勢力膨脹,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我們自可從容行事。待新帝大婚之後,由我們宗房所出一子,入京充做新帝嗣子……這其中功夫,就少不得由焦氏你這個鸞臺會的魁首來做了。”
他頓了頓,又道,“自然,屆時你們明為皇帝母族,暗為鸞臺會魁首,又有仲白這個精通毒理的醫者坐鎮,也很不必擔心鳥盡弓藏的事。至於我們,終於能令正統血脈迴歸大寶,也算是完成了先人的託付。至於改朝換代一事,那便又容後再議了。”
他望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衝他微微點了點頭,心裡也不是不欣慰的:自己剛才,沒白費唇舌,世敏就算有些不冷靜,也還是能認清事實,不作非分之想。
“只是這個計劃,要顧忌的便是崔家。我們這幾千的兵,也是為了崔家而設。到時若瑞婷可以堅守本心,一意合作還好,若她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權世敏得了父親的示意,便盯著焦氏問,“這一次你回來,其實就是為了問你這句話:若瑞婷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你焦氏能穩得住麼?”
讓瑞婷出面,只是因為宗房無女,權宜之計罷了。不論世芒有什麼想法,又串聯了誰人,只要軍權握在世敏手上,便可死死地壓住他們的異動。——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兒子,血脈遠近,還有什麼關係?同宗房合作,能拿穩鸞臺會,什麼時候都有自保之力,將來朝堂上,也有國公府一席之地。同崔家、瑞婷合作,焦氏能得到什麼?讓個女流之輩上位也好,女人心裡更掛念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子嗣,至於那未曾謀面的大伯一家,她能有什麼情分?
焦氏果然絲毫沒有掙扎之色,她自然地道,“箇中利弊,簡直一眼分明,即使是婷娘犯了糊塗,我也會讓她明白過來的。”
在這裡,當然也只能這麼說話了,老族長呵了一聲,道,“那天給你的見面禮,開啟看了嗎?”
“看了。”焦氏眉毛微微一揚,連權世敏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老族長一眼。老族長在心裡又嘆了口氣,他低聲道,“戴著呢?”
焦氏撩起袖子,春蔥玉指上,果然佩戴了一枚雕工精細的玉戒指,“多謝族長惠賜。”
“這也不是惠賜,”老爺子疲憊地說,“這是該給你的東西……世敏,把印泥拿來。”
待權世敏將東西取來了,焦氏自然將戒面在泥中一摁,於紙上落了印——一方長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