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李庭又不是任由他搓圓按扁的麵糰。
該死的天氣,寒氣從營帳每一個儘可能小的洞口吹進來,像是要取自己性命一般,可憐呂師夔年紀也不小了,往日雖然自譽文武雙全,然而那個武卻是“無”的意思,他哪裡受過這種折磨。
“丞相大人明鑑,經將士奮勇殺敵,陸家鎮唾手可得,江陵大軍被我軍牽制而不能動彈……”呂師夔再次放下筆,然後把宣紙撕成碎紙,陸家鎮的守將,無論是誰,但呂師夔已經知道他一定會名留青史,後世的歷史上或許會這樣記載:冬,陸家鎮以弱兵之師,抗擊數十倍之敵,整整半旬有餘,守城兩千人自統領以下所有戰死,他們是大宋的英雄,是抗擊強敵的英雄。
當然,成王敗寇,呂師夔相信大元朝不會讓這樣的傳說成為名留青史,呂師夔要做的就是攻破陸家鎮,把英雄的傳說燒成灰土,然後兵臨江陵。
如果運氣好,自己說不定還能賺一些小便宜,或許是殺敵多少,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兵臨江陵。
“陸家鎮唾手可得,江陵城已是我軍板上之肉,丞相大人只需靜候我軍喜訊……”
呂師夔寫得很艱難,他原本能夠寫得一首好草書,就是在大宋也是赫赫有名,然而此刻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給丞相伯顏的書信,卻是一個比一個還醜,寫到最後就連呂師夔自己也認不出這是他自己寫的字。
或許這是自己錯誤的選擇,對於丞相伯顏,呂師夔並不想隱瞞過關,他甚至沒有這個想法,他寄予的希望是伯顏能看著自己是大宋降將的份上,讓自己矇混過關,成為降將的旗幟。
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希望而已。能夠爬上這個高位,他並不在乎死多少人,所以當李庭說今日強攻傷亡超過一千人時,呂師夔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進攻、進攻,給老夫進攻,死再多人也值得。”呂師夔顧不上李庭蒼白的臉色,也顧不得他那可以殺死自己的眼神,對於現在的呂師夔,攻下陸家鎮是一切……
“呂大人,請冷靜。”塔出冷冷說道:“將士們傷亡這麼重,難道大人就不體恤一下嗎?還請大人下令暫停進攻,待得將士們修整半天,明天一定拿下陸家鎮。”
“哼,”呂師夔已是破盤子破摔,怒道:“體恤,誰體恤老夫?老夫身負重任,難道老夫就應該去死嗎?”
“眼看陸家鎮唾手可得,李庭你竟然現在要停止進攻,莫非你是宋軍的細作不成?你不是說宋軍如今不會超過五百人,難道你還要等宋軍補充兵力不成。”
若是往日,呂師夔定然不敢如此對待李庭,然而如今的呂師夔就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他不甘心也不會服輸,再說他現在還有資本:“我軍傷亡不會六分一,然而宋軍卻幾乎損失殆盡,若再不能攻破陸家鎮,我軍將士士氣會怎樣?”
“所以,進攻、進攻,一定要在今天攻下陸家鎮。老夫命令,騎兵只留下一個千戶,其他四個千戶全部進攻,漢軍留下五千人,其餘士兵全部進攻,老夫就算是用人命去埋,也要攻下這陸家鎮。”
“跟兄弟們說好了,攻下陸家鎮後開城一天,後天進攻江陵,此乃我軍之大功。”
李庭看著瘋狂的呂師夔,默不做聲退了出來,呂師夔雖然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但這次或許是他對了,以往的進攻都不敢竭盡全力,分散的兵力成了宋軍的最好靶子,很多士兵不是被宋軍殺死,而是中箭而死。
李庭一邊走一邊細想,五個千戶,死了兩個,百戶、什長等基層將領死亡更大,然而李庭卻沒有辦法躲避傷亡,他知道陸家鎮上有利害的弓箭手,他也曾經組織軍中最厲害的神箭手找他們麻煩,然而這些人卻又聰明的很,搞得自己一點成果也沒有,反而折了不少神箭手。
陸家鎮,除了用命去填滿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還有其他辦法,他也不願意這些在草原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勇士們就這樣把命丟在這裡。
李庭沉著臉,但他卻不敢再靠近陸家鎮,宋軍那幾個神箭手可不是說著玩,死在他們弓箭之下的將領,比一場大戰還要多,就算李庭有九條命都不願意這樣。
“來人,老子親自給將士們吹號角。”李庭大喝一聲,一個小兵遞上一個巨大的號角,李庭深吸一口氣,吹了起來。
這是草原獨有的衝鋒令,李庭吹得很認真,吹得很用心,甚至於殺戮聲、慘叫聲都不能掩蓋這號角聲,這是一個死亡的徵召令,這是一個埋骨荒野的號召令。
戰場上的韃子兵彷彿是吃了藥一般,突然湧起了無盡的豪情,他們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