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們,只怕他不懂事,辜負了你的一片苦心。”
這事終究不大,隨意幾句話便算是說定了,因太夫人所說,國公夫人身體不好的事,也不是空口無憑,權夫人臘月末忙家事,犯了腰疼的老毛病,看來新年大朝是不能去了。太夫人有年紀的人,更不願勞動,好在蕙娘也有誥命在身,便算作權家的代表,入宮朝賀新年之餘,還要參與一些冊立皇貴妃的典禮——雖說皇上意思,是為了省事,但只看他把冊封皇貴妃的事,和新年大朝放在一起辦,便可知道他提拔牛淑妃的心意,有多堅定了。
權家人更關注的還是這個機會,“宮禁森嚴,我們雖不是沒有關係,但婷娘處境微妙,如今一舉一動都有人拿西洋來的眼鏡盯著,為謹慎計,我們也有一個多月,沒得到她的訊息了。這一次要是有機會,你可和她設法見見面。宮中的局勢,沒有人比她這個局中人更清楚了。”
從綠松的經歷來看,權家很可能用類似的手法,將一些中人送進宮中,他們是掌握了一些內線的。但宮中鬥爭激烈,除非連太監那樣地位超然之輩,頭天還耀武揚威,第二日便被打發去守皇陵的事實在並不少見。從太夫人、雲管事等人的口風看來,鸞臺會在宮中有影響力,但也有限,現在牛貴妃淫威日盛,他們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這差事就又要落到蕙娘頭上,太夫人心疼孫媳婦,還額外叮囑她,“貴妃現在怕是鑽了牛角尖兒,聽信她孃家弟媳的讒言,看你很不順眼。她現在新上位的人,最為得意,若拿你開刀,你少不得要忍著些。”
蕙娘自然也早做好了準備。不過,她倒是多慮了,新年大朝、冊封大典,這都是大喜事,與會者幾十上百人,牛皇貴妃就是為了自己的聲譽著想,也不會輕舉妄動——蕙娘彷彿還在她身邊看到了幾個太后宮中的老人。就是吳興嘉,亦不過是似笑非笑,用眉眼中的傲氣來折辱蕙娘。她自以為自己比蕙娘優越,已非一日,蕙娘應付她是駕輕就熟得很。只把她當一扇窗戶看待,眼神望著她,彷彿都是直直地看到她身後的風景中去。
如此視若無睹,倒是把吳興嘉火頭激起,但蕙娘身側,就站著阜陽侯夫人、定國侯夫人等諸位伯爵、侯爵夫人,自身又代表良國公府,她要踩蕙娘,已不再是小兒女鬥氣,而是給牛家平添上一個對頭。吳興嘉雖有些淺薄,但也還不至於如此輕浮,她到底還是嚥下了這口氣,未有出面。
眾位侯夫人,有哪個是簡單人物?這兩位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之間,存在的明爭暗鬥,誰未能發覺?阜陽侯夫人便笑道,“今日可惜你母親沒來,她這些年倒是越來越少在外走動了。朝廷添了新侯爵,那是喜事,怎麼也該進來走走,和我們重新認識認識的。”
“母親這些年是越發憊懶了。”蕙娘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四太太昔年經歷太過坎坷,終究是損傷了她的元氣,年輕時還不覺得,現在漸漸上了年紀,後果就顯示出來了,她自己又不熱衷於保養,就是有權仲白給她開方子,都阻擋不住她健康的惡化。自從焦子喬到老太爺跟前去養活以後,她到了冬季,泰半時日都要臥床,也就是兩三年工夫,老得和換了個人似的……
這些事她卻並不在這樣的場合提起,只是隨口敷衍了幾句,便又笑道,“唉,前頭怕是要站班了,咱們還是快分班站好,免得一會又要難為那些小中人們了。”
雖然牛德寶將軍封爵的呼聲一直很高,但未曾獲封之前,吳興嘉就只能按武將誥命來排班站位,始終都要落後勳爵家眷一等。蕙娘這話,自然是說給她聽的,擺明了指她隨鎮遠侯牛夫人站著,是不講究規矩,為難司禮監派來維繫秩序的小中人們。周圍人都禁不住偷偷地笑——這些勳戚們,最重身份,牛家現在氣焰旺盛,無人敢說些什麼,但她們心裡,對吳興嘉的做法也未必就沒有意見。
吳興嘉欲要分辨,又沒有話說,只好悻悻然回自己隊伍裡去了。牛夫人卻有些氣不過,轉頭衝蕙娘笑道,“要這麼說,世侄女也不該站在這兒,倒是該隨權神醫的身份站去——噯,這一說,倒不知你該站在哪裡了。”
她話音剛落,廢后孃家,定國侯孫夫人便緊接著道,“少夫人這不是代公府來的麼?要按正經自個兒誥命來算,剛才牛家少奶奶就該往隊伍末尾站去——說起來,她身上是幾品誥命,論起來,可有入宮的資格沒有?”
眾人倒紛紛都道,“正是,這也是我們上頭寬待我們這些老親老戚,如不然,正經的侯爵夫人、伯爵夫人,連年臥病的也有的是,難道回回家裡都無人過來?那也未免太冷清了,要勞動老人家,娘娘們又不落忍,只能我們這些小輩盡力出來敷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