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彷彿來到了耳邊。
是父皇。
是父皇在叫她。
她心中一喜,剛想喊他,卻又聽到原本溫和慈愛的聲音驟然一變。
“明日就等著替你的女兒收屍吧。”
隨著寒冷徹骨的聲音,眼前的光影也變得漸漸清晰起來,是一個男人的眉眼,俊美的眉眼、也無情的眉眼。
“你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隨你躍下山崖,那是因為朕知道那斷崗不高,摔下去不會致死;替你割脈取血,那也因為朕是醫者,朕能把握分寸,知道放多少血出來是安全的;而為你奪宮,就更說不上了,沒有你,朕一樣要奪,這中淵的江山朕坐定了!”
男人笑,狂狷地笑,原本俊美如儔的臉笑得猙獰可怖。
忽然,又多了一道笑聲,尖銳刺耳。
是個女人。
女人的臉也越來越清晰,是鈴鐺。
鈴鐺挽著男人的胳膊,輕輕靠在男人的肩頭,男人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兩人一起笑著離開。
蔚景一時間心痛如鋼刀在鉸,眼淚奪眶而出。
“啊——”
她痛苦地嚎叫出聲。
伴隨著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之後,是嬰兒嘹亮的啼哭,“哇——”
就像是天空瞬間一亮的感覺。
“生了,生了”婦人驚喜地叫著。
蔚景正在苦海中徜徜徉徉,驟聞這一句,意識也被扯了回來,她蠕動著早已破碎不堪的唇瓣,艱難地開口:“生了?”
“嗯,生了,是個男孩。”
蔚景剛想掙扎著看看,又聞婦人的驚叫聲:“哎呀,竟然是雙胎,還有一個,別動,快別動!”
*
“蔚景——”凌瀾大叫一聲從床榻上坐起來,渾身黏黏嗒嗒都是汗。
原來是個夢。
頭有些痛,喉嚨乾澀灼熱,他掀了薄被下床,走到桌邊,提起桌案上茶壺,倒了一杯涼水,咕嚕咕嚕一口氣飲盡。
屋內燭火搖曳,窗外夜色悽迷,他扭頭看了看牆角的更漏。
四更的天。
他開門出了內殿。
外面守夜的湘潭睡得極淺,一聽動靜,就醒了過來,以為帝王有什麼需要,連忙躬身上前:“皇上。”
男人瞟了她一眼,腳步未停,“朕出去走走,不用跟著。”
湘潭怔了怔,見他只著一身單薄的寢衣,連忙轉身去內殿取了男人的披風,可等她出來,男人已經出了外殿的門,拾階而下,她便站在殿門口沒有去追。
她知道他定是又在思念皇后了。
這麼多個月以來,他一直在找。
不僅自己找,還調動了大量的隱衛在找,始終都沒能找到那個女人。
她永遠也忘不了,幾個月前的那個夜裡,他們將這個男人從嘯影山莊抬回來時的那個模樣。
渾身是血,就像是死了一樣。
因為是帝王之身,恐引起什麼慌亂,鶩顏封鎖了訊息,也沒有讓回龍吟宮,而是直接讓人將他抬到了九景宮。
聽抬回來的人說,是嘯影山莊送訊息過來,讓去抬人的。
嘯影山莊的人說,自上次這個男人跟他們的莊主打了一架以後,他們莊主也是臥榻半月才下床,還以為此事到此作罷,沒想到這個男人又去了,還偷偷潛入了山莊的禁地。
要不是他們的莊主去纏雲谷,這個男人絕對死在了那裡也沒有人知道。
當時天又下大雪,他幾乎被大雪所埋,他們刨了好久,才將他刨出來,刨出來以後,才發現他渾身是血,被鎮山獸所傷。
那一夜,九景宮裡燈火通亮,亂做一團,太醫們整整救了一宿,人都未醒。
鶩顏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哭。
那般堅強冷情的一個女人哭得眼眶紅紅。
她便也跟著一起抹眼淚。
太醫們都跪在地上,一個比一個面色凝重,說,看吧,看十二個時辰之內能不能醒來,如果能,便無事,如果不能,那就。。。。。。
太醫們的話沒有說完,鶩顏就掀翻了桌上的茶壺杯盞,說:“沒有不能!”
太醫們便嚇得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所有人都守在九景宮。
待稍稍平靜下來,鶩顏覺得這樣會讓人生疑,便只留了兩個太醫,其餘人都讓回去,然後又連夜召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