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不清楚,光是那股清華出塵的風采,就足以證明他不是等閒之輩,哪是一般卑微的小老百姓所能相提並論的,我們高攀不上人家啊!”這番話或許殘忍,但卻不得不說,唯有打破女兒的痴念,才不至於將她傷得更重。
柳心棠身形一晃,微微白了臉色。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由別人口中說出來,她還是受了打擊。
是啊,她拿什麼去高攀人家?又憑什麼痴心妄想?事實的確就是這麼殘酷!
“女兒,別怪爹,爹只是提醒你,不想你陷得太深,屆時難以自拔,痛苦的是自己。”
“我明白。”爹是愛女心切,想保護她,她又何嘗不想保護自己?只是……情難由己呀!
“您放心,我懂分寸的。”深吸了口氣,她端起魚湯走了出去。
一推開房門,朱允淮迎面使送上一抹愉快的笑容給她。
“心──咦,怎麼啦?你臉色不大好看。”他坐直身子,手探向她。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柳心棠避開他的目光,一語帶過。
“你又不聽話熬夜做針線活兒了,是不是?”語氣略有薄責,看著她的神情是滿滿的不認同。
“沒有。”她低著頭,舀了匙湯汁,細心吹涼後才送到他唇邊。“來,趁熱喝了。”
其實他傷口已癒合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人喂,可心棠既然不覺得麻煩,他也就欣然受之。
依言喝了一口,他的視線不曾自她臉上移開。“心棠,你不對勁。”
她抿著唇,不發一語,又送上一匙。
朱允淮只得喝下,然後再度開口。“什麼事不開心?”
“沒事。”她自始至終不曾與他對視。
“我不能讓你信任嗎?”不管任何事,他自信有那個能耐為她解決,就怕她沉默。
“別問了!”他為什麼要這麼溫柔、這麼體貼?他明明什麼都給不了她,那就別表現得像是極度在乎她的悲喜、別讓她沉溺呀!
“看著我,心棠!”他溫柔而堅定地勾起她的臉龐。“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朋友!
是啊,朋友!不然她還以為是什麼?
她甚至連“朋友”這個字眼都算是奢求了。
悽然的笑,悄悄隱於唇角。“朋友是嗎?那就給點面子,先把湯喝完。”
明知她在逃避話題,他還是依言而行。
將空碗擱置一旁,他若有所思地道:“你用不著如此的。”
他指的是她全心全意的照料。
這些日子下來,柳家的情況他不會不清楚,心棠的能力,最多是讓他們父女二人求個溫飽,如今多了他,無疑是個負擔;而她為了替負傷的他調補身子,總是不缺魚湯肉食,更從不讓粗茶淡飯有機會入他的口……
生長在宮廷之中,珍饈美食對他而言並不稀奇,何況只是小小的湯食。他真正重視的是她為此而付出的心血,這份心意才是他珍藏一生的寶貝。
“這不算什麼。”柳心棠淡然回道。
她是真的這麼認為。
山珍海味想必他已嚐盡,她只怕委屈了他。
“誰說不算什麼?救命大恩可不能等閒視之,我一直在想該如何回報你。”
“回報?”她愣愣地看著他,像是一下子不能理解它的涵義。
“是啊!你對我好,我心裡明白。一直以來就是你在付出,總該換我來為你做點什麼,只要你說的出口,我就辦的到。”
好自負的口氣啊!
然而為什麼這些話聽進耳中,卻令她備覺酸楚?
父親的話在此時浮現腦子,又一次證明她的自作多情。
他是尊貴的,她算什麼?拿什麼去高攀人家?就因為這樣,所以她必須乞憐他的恩賜?他是不是這樣想的呢?
“你期許我有什麼反應?欣喜若狂?還是感激涕零,叩首謝恩?”悲憤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她不顧一切的喊道。“你以為我救你圖的是什麼?你以為這些日子我對你好,貪的又是什麼?你太小看我了,我就算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一身傲骨!”
朱允淮聽傻了眼。
“等……等等!心棠,你恐怕……”
“不要再強調你多有能耐,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稀罕,因為我真正要的,你給不起!”一口氣吼完,她遠遠跳開,不給他任何挽留的機會,悲傷地奪門而出。
“心棠!”他沒多想,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