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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碾子,跟楚一凡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混沌中的碾子因為混沌著,所以有點算不過來賬。他只在腦袋裡牢牢地記住了清水河邊那*的一幕,同時把賬算在了姓楚那小子的頭上,至於有沒有道理他不管。

或者說,碾子寧願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就是草花拒絕他的理由,沒有這個理由,他一定就會瘋了,活不下去。現在好了,理由有了,對手有了。城裡人來真的了。碾子想,你們好還不偷偷摸摸地好,還明著來。連嘴兒都親了,這是給全村子人看的,是給我看的。說是救人,有那麼救人的嗎?救人還用親嘴兒?還用拿手摸她的*?根本就沒聽說過。河邊就有啃草的牛,把草花搭牛背上,吐幾口水,就活過來了,這是多少年的老法兒了,還用親嘴兒?碾子每每想到這裡頭皮都會發奓,好啊好啊。來吧,有對手就好辦。碾子固執並沒有道理地認為,下水救草花,直至給草花親嘴呼吸,都只能是他碾子的事,別人插了手,就是對他的挑戰。不管他是城裡人還是鄉下人。於是,姓楚那小子就成了他的敵人。碾子不會放過敵人。

戀曲1976 二(6)

可是,你不是沒趕上嗎?你沒趕上你怎麼救人?一個小青年大著膽子說出事情的道理。

碾子頭一次沒打小兄弟的腦袋。他呆呆地陷入深思。

是啊,怎麼那麼巧?他們怎麼那麼巧在吊橋上碰到?那麼靈巧的草花怎麼就那麼巧從吊橋上飛出去?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姓楚那小子會游水?她要是不知道那小子會水她哪敢飛出吊橋去?要不是楚一凡會游水,草花不是就沒命了嗎?

這就不是一個問題了,這是一堆問題。

牛角尖一個接著一個,可憐的碾子爬不出來了,他鑽得太累了。他在初秋的一個傍晚也站在吊橋上,學著姓楚那小子的樣子,一個猛子扎到清水河裡,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沉到河底,想,使勁地想。在就要憋炸了的時候,他用腳一蹬河底的石頭浮了上來,在他的頭嘩地一下鑽出水面的時候,他想明白了。碾子想明白的就是,他不能再想了,他一定要做點什麼。這才是他碾子。堂堂的碾子要是不做點什麼,還有什麼臉面活在清水河屯?

碾子決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楚一凡做對。他鑽進了又一個牛角尖。

鑽在牛角尖裡的碾子並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他是個農民,十九年的農村生活早就教會了他凡事首先要保護自己。他知道知青的分量,知青是受國家保護的。鄉下人自創的“四字歌謠”中有個“四大不能動”,老詞兒的“四大不能動”已經流傳多年,碾子在懂事的時候就聽過了,說的是“木匠斧子瓦匠刀,跑腿子行李大姑娘腰”。這四樣是不能動的,動了雖說不犯法,但起碼犯嫌疑,就是瓜田李下的意思。而新詞兒的“四大不能動”是在近些年流傳開的,說的是“防風林,戰備路,軍人老婆集體戶”。這就厲害了。就是說樹是不能砍的,公路是不能挖的,後兩樣就更明白了。動了這四樣,是犯法的。所以碾子沒法明著和楚一凡對陣。他只能用自己的優勢,處處跟楚一凡找彆扭,羞辱那小子,嘲弄那小子,讓他出洋相。讓草花看看,到底誰是爺們,到底誰更應該讓她相中?

於是,整個一個秋天裡,碾子幹活的時候總是跟楚一凡摽著。你不是壯勞力嗎,好,咱們挨著膀子幹。一條壟一里半地長,碾子割到地頭的時候,楚一凡才割了一半,手上和腿上被鐮刀劃開了幾個口子。平時幹活的時候,好心的村民都返身“接”知青們幾把,或是讓他們幹短些的壟。可是當人們知道碾子是在跟楚一凡叫勁的時候,就不好再伸手了。大家只有默默地看著可憐的楚一凡在拼命,而碾子則坐在地頭,捲起一支蛤蟆煙,抽上,帶著笑容等著楚一凡。

這個時候,如果草花在,那草花會大大方方地過去,乾淨利落地幫楚一凡割完剩下的莊稼。草花幹農活一點也不怕碾子。草花說有能耐你跟我比,你跟人家城裡人叫什麼勁?碾子說我不跟你比,你是女的,可他是男的。我不管他是不是城裡的,到這都一樣。這話含著暗“勁”,一般男人都受不了。年輕人都容易衝動,所以楚一凡被碾子弄得“跟頭把式”的,很吃了些苦頭。草花不在的時候,楚一凡就更慘了。最懸的一次,在苞米地裡,苞米秫秸裝好了馬車,等著往回運。

碾子大聲地問,姓楚的,敢不敢跟車?楚一凡仰頭看了看,馬車上晃晃悠悠的秫秸垛像小山一樣,足有三四米高,雖然已經用大繩捆好了,但看上去還是像隨時就要垮下來。楚一凡說,好啊,這有什麼不敢的?跟吧。碾子就笑,說有種,你一輛,我一輛,上吧。車老闆子就有點猶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