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朽木信濃守元綱的官邸。“你先前去,讓朽木元綱為我安排住宿。”
“是。”森三左衛門領著十六個貼身侍衛,縱馬而去,踏上荊棘叢生的狹窄山路。
昨晚,亦即二十七日夜,信長在佐柿城受到了粟屋越中守的熱情款待。他似乎認為在這裡也能得到同樣的待遇。森三左衛門的身影消失後,松永久秀竟在馬背上呵呵地笑起來。
“久秀,笑什麼?”信長問道。
久秀立刻恢復嚴肅的表情,轉頭道:“深淵的河童、山中的狐狸?可是照我這老狐狸的看法,朽木元綱不會輕易讓我們過了這朽木谷。”
“你是說元綱也要背叛我?”
“正是。元綱雖是佐佐木、淺井氏的敵人,對您卻尤為不滿。如果他和淺井家勾結,在此對付您,那麼……”
“停!”沒等久秀說完,信長就揮手讓隊伍停止前進。久秀所說不無道理。信長讓秀吉殿後,撤出敦賀城後,一直在思索應於何處,以及如何才能擊敗淺井、朝倉的聯軍,根本無暇去琢磨朽木元綱的心思。
“久秀!”信長又恢復了戰鬥時的聲音和雄姿。他目光如炬,緊緊盯住久秀,頭腦中已經在盤算接下來的戰役部署了。“你現在明白我帶你在身邊的用意了吧?”
“您是說……”
“三左回來後,就輪到你這隻老狐狸出動了。”
久秀笑道:“在下明白。”
“你知道?”
“是。既然進是死,退亦死,我早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聞名大和城的老狐狸,怎會被朽木谷的小狐狸打垮?”
“真是無毒不丈夫啊,哈哈哈!”
夕陽西下,晚霞燦然,兩側的懸崖直指蒼穹,他們要在這裡和敵人一起迎接天明瞭。
“織田公,”久秀皺起眉頭,正色道,“我會用盡方法讓元綱前來歸順。若他同意,我會帶他的人質前來迎接您。倘若我沒回來,定是與朽木同歸於盡了。那時,您再另謀他路吧。”
信長輕輕點了點頭:“久秀,不必擔心。你若認為我信長竟然無能到會被朽木這種鼠輩算計,那你可以和朽木聯起手來取我性命。”
松永彈正微微笑了。信長對他無半點信任。即便如此,久秀仍然下定決心要前去勸說朽木歸順。
不久,就看見森三左衛門從暮色蒼茫的山間小路上氣喘吁吁縱馬回來。“主公,元綱披掛整齊,好像在暗中調兵,不肯給我們開門。”
“知道了,知道了。”信長面向群山狂笑起來,“不必擔心。這裡有只更精明的老狐狸。”
松永久秀面帶笑容地看著森三左衛門從馬背上跳下:“稍後你們就可見識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哦,你的口氣還真不小。”信長猛地調轉馬頭,指著朽木官邸的方向,怒喝道:“前進!”
久秀收起笑容,對三名侍從道:“跟我來!”其勢彷彿要與朽木決鬥一般。
看到久秀遠去的背影,信長又高聲笑了。萬一久秀失敗……這種擔心對於信長來說是多餘的,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他不相信自己這樣的人物會在這裡丟掉性命。
前往朽木府邸的松永久秀也是同樣的心情。連義輝將軍和三好亂黨都能對付,怎會說服不了朽木這個鼠輩,而讓信長取他的性命?
但信長還是有點害怕,並非基於理性,而是來自閃電般的直覺。這種直覺往往能讓他看透世事的真相。如果自己身上有致命的弱點,那就任由久秀和朽木前來取自己的人頭,這種話雖然充滿了必勝的自信,但又刺耳可恨。
等著瞧吧,我久秀要現出你信長所無之能!久秀策馬揚鞭,迅速來到朽木府邸門前。
“什麼人?”三個全副武裝的家丁,挺起長槍,擋住了久秀。
久秀眯縫起眼打量著周圍:“辛苦了。”
他緩緩抬頭望著門前的那顆大櫸樹,“哦,這棵樹的年齡不小了,大概有六七百年了吧。”
挺槍而立的家丁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站著:“您從哪裡來?”
“哦,我?告訴朽木元綱,多謝他重兵把守。我松永彈正久秀從織田陣中前來拜望,快去通報!”
“什麼?”家丁們簡直難以置信,但被久秀的氣勢鎮住,納悶地進去稟報了。
久秀也不下馬,悠然地欣賞著周圍的暮色。門內處處掛起燈籠,點燃火把,好像要防止信長夜間來襲。顴骨凸出、鬍鬚飄飄的朽木元綱大步流星出得門來。
“朽木元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