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出,隨時準備衝向樹幹兩側的精騎們大聲叫嚷。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根本無法壓過馬蹄踏出的轟鳴。但劉老大等人,卻立刻牢牢地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騎都將寧子明在此,騎都將寧子明奉命在此抓活口!救命,寧大人救命——!”
“寧子明?”剛剛奉命從軍陣中分離出來清理路邊殘敵的騎都將郝孝恭愣了愣,將漆槍迅速抬高,同時盡力放緩了馬速。
“唏噓噓——!”跟在他身後的四十餘匹戰馬同時放緩速度,高高揚起前蹄,大聲長嘶,就像一群吃肉未能吃盡興的老虎。盛夏的日光從樹葉的縫隙間落於戰馬身上,五色斑斕,殺氣縈繞。
劉老大等人再也站立不穩,順著馬蹄揚起的方向,仰面朝天栽倒。一個個渾身上下,再度抖若篩糠。
“寧子明,你怎麼會在這兒!”騎都將郝孝恭卻沒心情再搭理地面上這群殘兵,抬著頭,滿臉困惑。
作為節度使常思的心腹,他對寧小肥的“真實”身份,以及此人跟常家之間的關係,都瞭如指掌。所以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自家頂頭上司,怎麼捨得把這個價值連城的寶貝疙瘩,放在兇險萬分的戰場中央?
且不說以寧小肥的本事,即便能在關鍵時刻給敵軍主將致命一擊,過後他自己肯定也要玉石俱焚。即便寧小肥始終躲在暗處不出手,戰場上也是刀箭無眼,萬一哪根流矢射在他身上,同樣會要了他的小命!
而寧小肥無論如何是不能死的,至少不能馬上就死。不僅僅是因為常家二小姐跟他還有餘情未了,還因為他本身所代表的價值!
對付朝廷那邊,一個活著的寧小肥,遠比比死掉的更有威脅力。雖然眼下朝廷和澤潞這邊,表面上都認可了二皇子的死訊,並且彼此間心照不宣。
當然,郝孝恭相信他的頂頭上司常思並沒有反意。可這年頭君臣之間也從沒講過什麼恩德。麻桿秸打狼,兩頭害怕,才是朝廷與藩鎮之間最穩妥的相處之道。想當年,劉知遠與後晉朝廷之間便是如此。再往前,石敬瑭跟後唐朝廷,也同樣是如此。
“我是奉命出城捉活口,與這些人不期而遇!所以乾脆就在敵將身邊潛伏了下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寧子明當然不能暴露常思幕府的內部矛盾,說自己是因為受了楊光義等人的奚落,才跑出城外發洩的。所以搶在對方產生更多懷疑之前,硬著頭皮信口開河,“樹底下那個金甲白袍的,諢號叫做劉老大,是潞南一帶各莊子公推出來的總頭目,這周圍都是他的心腹。你幫我把這些傢伙綁起來,活著獻給常節度,肯定比割了他們的腦袋更有用!”
“願招,願招,小的知罪了。大人無論問什麼,小的都願意招!”話音剛落,樹底下立刻又響起了劉老大那特有的公鴨嗓。哭哭啼啼,悔過之意十足。
常思原本也沒有給麾下將領們下令將對手斬盡殺絕,郝孝恭本人亦生了一身傲骨。聽了寧子明的話,稍作權衡,便輕輕向身後擺手,“顏五、林秀,帶著你們手下的弟兄,去把俘虜捆了。一會節度使大人那邊,他們說不定還有些用場。其他人,跟我在馬上監視。若有誰膽敢負隅頑抗,就格殺勿論!”
“不敢,不敢!”劉老大等人聞聽,如蒙大赦。主動將雙手背在身後,等著對方來生擒活捉。唯恐動作稍微慢了,惹得眼前這群殺星不耐煩,再度策馬前推。
見他們態度如此“恭順”,郝孝恭也不願意再多殺人。先皺著眉頭將漆槍掛在得勝鉤上,然後仰起頭跟寧子明寒暄,“子明都頭是下來跟我一起去向常公繳令,還是仍有其他任務需要去執行?我看那邊還有幾匹無主的戰馬,要不要讓兄弟們替你牽一匹過來!”
“不必了,不必了,等會兒我自己去牽便是!”寧子明立刻漲紅了臉,訕訕地擺手。隨即,順著樹幹快速下滑,不待雙腳落地,又繼續提醒:“還有一個坐著滑竿的老漢,姓許,應該也在附近。郝將軍不妨派人去搜搜。此人以前做過地方官,是今天所有事情的主謀之一!”
“多謝子明都頭提醒!”郝孝恭聞聽,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立刻又派了人手去,沿著路邊大樹和草坑反覆搜尋。
果然,在距離劉老大等人四十餘步處的一簇蒿草叢後,弟兄們如願抓獲了獵物。然而許老四卻比劉老大有種得多,被騎兵們用漆槍押到郝孝恭馬前之後,也不跪地求饒。只是揚起沾滿了泥巴的老臉,大聲說道:“老夫許言吾,乃兩朝宰相馮可道之同鄉,與他私交甚篤。早年間未曾告老之前,在汴梁也曾與你家常將軍有過數面之交。你趕緊派人把老夫送到常將軍身邊去,老夫自然有話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