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經過了這裡。因為弓箭被卡住的角度,弓弦只能反射落日時某幾分鐘的光芒。其他時候,它都會被隱藏在陰影裡。
天時地利人和,能連續撞上幾個巧合,簡直是萬分之一的機率。
在失去這件最心愛的武器後,希彌爾每逢出任務,都會時不時磕磕碰碰,受點小傷。現在,這把弓時隔數年重新出現,說不定是天意想讓希彌爾重新擁有它。
卡爾洛偏了偏頭,抬手握住了弓身,試探性地推了推,弓身紋絲不動。
未免太過粗暴,以至於弄壞弓身,卡爾洛先觀察了弓卡住的方向,一手扶著岩石,一手先往下輕壓一下,再技巧性地施力朝外拉動。
弓身卡得非常緊,等終於鬆動的那一瞬間,無數透明的氣泡從夾縫裡冒出。因為巨大的拉力一時沒剎住,卡爾洛抱著它,在海水裡猛地倒退了幾步,才穩住了。
拿是拿出來了,可這個驚喜應該什麼時候送給希彌爾?
誠然,他可以揹著弓前往崎冰洋,在那裡才交給希彌爾。但是,他只有弓沒有箭,在海里也無法使用,這件武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發揮空間,只是累贅而已。揹著它在海里長距離遊動,勢必會影響他的速度和敏捷度。
本來,他那麼早出發,就是因為想和走陸路的希彌爾同步到達目的地。減慢遊速,就與本意相反了。
那麼,若是先折回曼越洋,把弓箭交還給希彌爾,再轉身離開呢?
那時,希彌爾說過,她的公會會在大半個月後出發。
而從曼越洋逆流來到水瓶之洋,他只用了十二個晝夜。回去時是順流,時間會更短。完全來得及在希彌爾出發前把弓交給她。而且,這把弓只有回到希彌爾手裡,才能發揮它的用途。
更重要的是,折返要花的時間,相比起負重遊動所延長的時間,短得不值一提。應該怎麼做,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麼?
希彌爾看到他忽然回來了,大概會很吃驚吧。若她知道他找回了她心心念唸的武器後,應該會很開心的吧。
卡爾洛嘴角微翹,浮現了一個難掩期待和雀躍的笑容。他揚手把弓背在了肩上,把被弓身壓著的銀髮拉出來,便轉身鑽入了波濤裡,朝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
遙遠的曼越洋。
風和日麗,秋高氣爽。海洋倒映著天空,沉澱為了一種純淨的蒼藍。
在卡爾洛離開的兩天後,狩獵季正式開始了。
數不清的猩紅色浮標在海面上飄動,緻密的漁網從海面開始,一直到海下三十米的深度,拉開了一張不易察覺的、橫截了希泊支系人魚遷徙路線的死亡之網。
隨水波晃盪時,它堪比天下最柔軟的絲線。可一旦有獵物撞上,它便會迅速攣縮,禁錮住對方。每根絲線的交叉處,都繫著一個彎鉤狀的鋒利魚鉤。若人魚不管不顧地橫衝直撞,意圖用蠻力去掙脫攣縮的漁網,便會被魚鉤倒插入鱗片裡,越掙扎就越痛。
中型船隻熄滅了螺旋槳,安靜地停駐在遠方的海面上。
自捕獵季開始的那天起,二十個日夜轉瞬即逝,至今還未有人魚撞到網上。獵人時不時地舉著望遠鏡,遠眺漁網附近的海域,期待能看到海水被猩紅的液體染紅。
船頭,一個新手放下了望遠鏡,有些沉不住氣,道:“前幾天撞到網上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魚類。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人魚上鉤呢?”
身旁,一個在公會待了好幾年的獵人瞥了他一眼,取下了口裡的煙,鼻孔熟練地噴出了兩簇白煙,新人被嗆得猛咳起來。老獵人嘿嘿一笑,用力地拍了拍新人的肩膀,道:“著急什麼,今年春季時,海水的回暖來得比往年都早,所以,今年一定是我們的豐收年。再說了……”
“什麼?”
老獵人笑了,壓低了聲音:“今年咱們可被編入了希彌爾的分隊。別看這娘們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箭術非常帶勁。你看上一次的任務,她一個人獵到的獵物,就抵得上我們五六個人的分量了。咱們跟著她,今年的獵物數量肯定能拔得頭籌,不愁分不到錢。”
“說得也是,希彌爾隊長的箭術……的確很厲害,我還差得很遠。”那年輕獵人臉頰微紅,摸了摸自己後背如出一轍的弓,臉上浮現了幾分嚮往和仰慕。
同一艘船上,二樓的眺望臺,寧婧翻身坐在了船欄上,一隻腿的膝蓋屈起,一隻修長的腿垂落在外,如此危險的動作,她做得卻跟在玩兒似的。
她抱胸側頭,看著遠方波光粼粼的大海,銀色的髮絲隨意地攏在了一頂褐色的達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