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後佈置,為何卻唯獨漏掉河北袁氏呢?倘若趁曹公回師徐州之際,您說動袁紹大舉南下,內外同時發動,我軍局面只怕比如今要艱難數倍。”
“然後呢?讓袁紹大軍把陛下接去南皮,繼續圈養起來?那和許都有什麼區別?我不是何進,幹不出引狼入室的蠢事。袁紹在官渡拖住曹賊,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董承尖刻地回答。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不再顧忌什麼,即使聽眾是滿寵,他也不介意與之分享自己殫精竭慮的心血。
滿寵搖搖頭:“您說的對,可袁紹麾下並非庸才,一旦他們看到許都變亂,勢必會進言袁紹南下,局勢便會脫離您的控制。以車騎將軍您的才智,怎會算不到這一步?所以在下以為,您在袁紹帳中,必有一人作為挽具,令得袁紹欲前則前,欲止則止。我想知道的,就是此人名字。”
“滿伯寧,是什麼讓你產生了我會乖乖招供的錯覺?”
滿寵走近木柵欄,把一張扁臉貼在兩根欄柱之間:“因為這將是您復仇的最好機會。”
監牢裡的空氣似乎又冷了一些,牆壁上開始掛起薄薄的一層霜氣。董承與滿寵對視片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好。你說的不錯。我在袁紹軍中,確有一個關鍵人物。如今說出來,與我絲毫無損,只怕你們承受不起。”
“願聞其詳。”滿寵道。
“當今尚書令,應該比我更熟悉他才對。那人的名字,叫做荀諶荀友若。”
滿寵皮肉未動,鄧展在一旁聽到這名字,卻是面色大變。
與此同時,在許都城內的另外一角,趙彥目瞪口呆地盯著楊俊空蕩蕩的袖管,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楊公,您的胳膊……”
楊俊摸了摸袖子,苦笑道:“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經算是不錯……”然後他把自己遭遇的變故講了一遍,趙彥聽到楊平居然身死,連忙低下頭道:“在下失言了。”
楊俊自從被鄧展“救回”許都之後,荀彧來探望過他一回,溫言寬慰了幾句,留了不少名貴藥材。滿寵也來過一回,問了一堆很細節的問題,但也沒下什麼結論。楊俊不清楚他們是否識破了自己的謊言,索性藉口養傷,在許都館驛裡閉門不出,把自己與外界徹底隔離開來,即使是在董承之亂時,他也沒有離開房間半步。
楊俊再沒有與楊彪或唐姬等人見面,因此不清楚劉平在皇宮裡發生了什麼。他只能從城中局勢判斷,至少目前還沒出什麼大差錯。“希望那孩子在皇宮裡一切安好,不要辜負了我這一臂。”楊俊心想,同時泛起身為父親的憂慮。
在這一天,他的房間忽然來了一位訪客,自稱叫趙彥。趙彥和楊俊也算相識,早在長安時趙家就與楊俊有過來往,那時候趙彥還是個小孩子。現在趙彥聽說故人來了,而且遭逢大難,自然要來見上一見。
“楊公你來許都,可還習慣?”
楊俊指了指窗外:“荀令君禮賢下士,特意讓許都衛給我安排了兩名衛士,寸步不離照顧我起居。他們知道我是獲嘉人,又曾在陳留遊學,所以還特意挑選了一個獲嘉籍的衛士,叫審固;另外一個叫衛恂,陳留人。實在是無微不至,讓我感到很惶恐。”
窗外的兩名衛士聽到喊他們的名字,把頭探了進來,一直到楊俊揮揮手,他們才離開。
“有才之士,自當安車蒲輪以待,這都是朝廷之福啊。”趙彥讚歎道。
楊俊不知道趙彥的立場,趙彥也不清楚楊俊的心思,兩個人只能像猜啞謎一樣試探對方。透過這一輪無甚意義的寒暄,他們確認彼此不算曹公一黨,生澀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趙彥忽然想到,楊俊出事的那一天,恰好也是皇宮大火。董妃說皇帝性情大變,似乎也是從大火之後。他已經把所有的細節都印在了腦子裡,每次聽到什麼事情,都會習慣性地拿出來進行橫向與縱向的對比。
“哎,真是。楊俊怎麼可能跟皇宮裡的事情扯上關係呢。我是不是太緊張了?”趙彥想到這裡,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楊俊看到趙彥發楞,遂開口道:“彥威,你今日來造訪,可有什麼事?”
趙彥這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他從懷中取出一套筆墨,恭敬地鋪在楊俊的几案前,說道:“孔少府和趙司徒前幾日有了一個成議,如今兵荒馬亂,學術不彰。為了不使道統中絕,希望各地能徵召一批儒生來許都遊學,教授經學。”
楊俊皺起眉頭。這倒真像是孔融乾的事情,高調且華而不實。學問這東西確實要緊,當初孔家覆壁藏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