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叩頭道:“奴才不、不敢!”太后道:“我今朝才曉得你的心肝了。你想兒子即位,你好監國,這等痴心妄想,勸你趁早罷休!我一天在世,一天沒有你做的,放小心點,再不安分,就趕出宮去,家產充公。象你的行為,真配你的狗名!”端王名載漪,乃是犬旁,所以有如此云云。端王自用事以來,從沒有太后呵斥,此番是破題兒第一遭,俯伏在地,只是磕頭。由內監奏聞太后,報稱甘軍統領董福祥求見。
太后厲色道:“叫他進來!”董入內跪下,太后道:“你好!你好!從上月起,已來奏過十多次,都說圍攻使館的勝仗,為什麼到今朝還不攻破呢?”董福祥答道:“臣來求見,正為這事。臣聞武衛軍中有大炮,若攻使館,立即片瓦不留,臣向他索取幾回,榮祿立誓不肯借用。並言老佛爺即使有旨,也是不從。請老佛爺速即罷斥榮祿!”太后大怒道:“不許說話!你是強盜出身,朝廷用你,不過叫你將功贖罪,象你這狂妄樣子,目無朝廷,仍不脫強盜行徑,大約活得不耐煩了。快滾出去!以後非奉旨意,不準進來!”董謝恩趨出,太后命速召榮祿,內監奉旨而去。
太后見端王尚是跪著,亦令滾出。端王出宮,正值榮祿趨入,端王在外探聽訊息,約有兩三小時,方聞榮祿出來。當由內監密報,太后令榮中堂速辦禮物,送與使館,並要他轉飭慶王,前往慰問。又命調李鴻章補授直督,由榮中堂擬旨電發。連忙回頭,已經遲了。端王道:“迅雷不及掩耳,真是出人意外。”那密報端王的內監道:“還有許侍郎、袁京卿二人,又上疏參劾各大臣,聞連王爺亦被劾在內”。端王聞言,不禁氣沖牛斗,大聲道:“都是這班漢奸,矇蔽太后,所以太后痛責我們,我總要殺死了他,才見老子手段。”次晨,已由軍機處發出奏稿,端王不待瞧畢,便請徐桐、剛毅、趙舒翹、啟秀等密議,定下計策。徐桐等方去,忽報李秉衡進謁,即由端王迎入,談論間頗為款洽。端王又密囑周旋,李秉衡應命而退。原來李秉衡應詔勤王,一入北京,把從前袒匪的故態,又流露出來。太后召見時,稟稱:“願自赴敵,決一死戰。”太后喜甚,大加信任,因此端王託他臂助,秉衡即密奏:“許、袁二人,擅改諭旨,從前太后頒發各諭,於待遇洋人事件,殺字統改為保護字樣,專擅不臣,應加誅戮。”太后又勃然怒發,斥為趙高復生,應加極刑。這語一傳,端王不待奉旨,便令刑部尚書趙舒翹,拿許、袁二人下獄,絕不審訊,即於次日押赴市曹,令刑部侍郎徐承煜監斬,兩公都以直諫得禍。袁公文學治術,尤稱卓絕,所上奏本,統系袁主稿。後人有詩三章吊之雲:八國聯兵竟叩闕,知君卻敵補青天。
千秋人痛晁家令,曾為君王策萬全。
民言吳守治無雙,士道文翁教此邦。
黔首青衿各私祭,年年萬淚咽中江。
西江魔派不堪吟,北宋新奇是雅音。
雙井半山君一手,傷哉斜日廣陵琴。
欲知二公臨刑情狀,請看官續閱下回。
拳匪亂起,京津塗炭,八國聯兵,合從而來,猶逞其一時意氣,憤然主戰,真令人不可思議。中東之役,以一敵一,尚且全軍覆沒,乃反欲以一服八耶?就使拳匪果有異術,亦未便輕於嘗試,外人並未嘗與我啟釁,而我乃毀教堂,戕教士,甚至圍攻使館,甚且殺害公使,野蠻已甚,無一合理。證諸有史以來,從未聞有此背謬者。聶、馬二軍門,良將也,以仇匪而致敗,聶且甘心殉難。許侍郎、袁京卿二人,名臣也,以忠諫而致禍,同罹慘刑。丹心未泯,碧血長埋。誰為為之,以至於此?或謂東南督撫,不奉朝命,徒令一隅開戰,致陷孤危。是不然。中國孱弱久矣,寧有以一服八之理?且幸得此督撫之反抗,始得障護東南,保全大局,再造之恩,殊不在曾左下。故吾謂清之亡,實皆自滿人使之,於漢人無尤焉。
第九十回 傳諫草抗節留名 避聯軍蒙塵出走
卻說許、袁二公,被刑部飭赴市曹,刑部侍郎徐承煜,系徐桐子,比乃父還要昏憒,至是奉端王命,作監斬官,既到法場,叱褫二公衣。許侍郎道:“未曾奉旨革職,何為褫衣?”承煜不能答。袁京卿道:“我等何罪遭刑?”承煜道:“你乃著名的漢奸,還要狡辯甚麼?”袁京卿道:“死也有死的罪名。我死不足惜,只是沒有罪證。汝等狂愚,亂謀禍國,罪該萬死!我死之後,看汝等活到幾時?”又轉語許景澄道:“不久即相見地下,將來重見天日,消滅僭妄,我輩自能昭雪,萬古留名。”說著,兩邊已是拳匪環繞,拔刀擬頸。
袁京卿亦厲聲道:“士可殺不可辱,我輩大臣,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