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拐著彎的皇親國戚,自家也沒什麼能人;至於大伯孃她家,就更不用說了,二伯父說得清楚,不過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因生了個好女兒,叫大伯父看中了,硬是娶回來做了長媳,然後仗著咱們章家的勢,一個妹子做了太子妃,另一個妹子也嫁進了勳貴人家,可歸根究底,沈家也不過是有個小小的翰林罷了,是世家,還是大族?說他是個書香世家,都降低了‘書香’二字的格調說白了,他家就是憑著裙帶關係勉強爬到名門檔次的暴發戶外戚而已陳家既是世家,又是名門,世代書香,族裡也有好幾個官,好幾位翰林,哪裡輸給沈家了?沈家女可以做章家嫡長媳,憑什麼陳家女就不行?”
陳氏聽得目瞪口呆,她還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自己的出身,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你外祖家經商……”
“那是替家族經營的”明鸞駁道,“別說京城裡的大戶了,哪怕是地方上的鄉紳,家裡有田有地,有餘錢的,誰不經營些產業添進項?章家沒有嗎?誰又比誰高貴了?咱不跟別人比,只拿大伯孃一人說話好了,她家不是世家,但有個父親是翰林,咱外祖父不是官,但陳家是世家,族裡有好幾個翰林,全族聚居一處,就跟一家人似的,比不比得過?”
陳氏不說話。
明鸞又繼續問:“就算沈家不經商,是清貴的書香人家,可他家是東宮外戚,這是事實吧?文官士林對外戚不是從來都看不起的嗎?可陳家卻是世代書香,就算族中有子弟行經商事,在士林文官的眼中,一族的讀書人難道還比不上外戚清貴?”
陳氏仍舊不說話。
明鸞趁熱打鐵:“母親,你才貌雙全,為人正派,帶著大筆嫁妝嫁進章家,進門後侍奉公婆至孝,相夫教女,對妾室也寬宏大度,是個溫柔賢淑的媳婦。對比一下二伯孃,你不如她賢惠知禮嗎?再對比一下大伯孃——她不但沒有大筆嫁妝,還容不下一個妾呢,論善妒,怎麼也輪不到你,你怎麼就妄自菲薄了呢?”
陳氏呆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鸞丫頭,我知道你是為母親委屈,只是這些話……你今日說說便罷了,往後可不能再在人前透露,免得叫人說你目無尊長,私下非議長輩……我知道你如今心裡正惱著,興許對母親的勸誡不以為然,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女兒都是從小活在別人眼皮子底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一旦壞了名聲,便是一輩子的事了。對女兒家來說,最重的就是閨譽”
明鸞嗤笑一聲:“咱們這樣的人家?咱們如今又是什麼樣的人家?如果咱們家還是南鄉侯府,男僕不能進內宅,女眷不能出二門,看大夫要放紗帳,把脈時也要隔著手帕——可現在呢?我們在流放路上時,章李沈三家男男女女都混在一處,在船上時,我們還跟官差睡在一個船艙裡呢大夫前些天來給我們看病,哪次不是直接上手?母親,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嗎?”
陳氏低頭無言,過了半晌才抬起頭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才七歲就象個大人似的,事事看得通透,只是有些事能不沾手,就不該沾手。勾心鬥角我不是不懂,但是……終究過不了心裡那關。”
“沒人叫你跟人勾心鬥角,只是要放聰明些,別叫人算計了還不懂得保護自己,那不是堅持原則,而是愚蠢無能”明鸞只覺得累得慌,不想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罷了罷了,你愛咋就咋吧,只是,如果你還想照顧我直到我病好,就別輕易到天花病人身邊晃悠,萬一你被傳染了,再傳染給我,我這條好不容易掙回來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陳氏苦笑著看她:“你放心吧,如今就算你想讓我去,我也出不了這個門了。這三日,家裡人幾乎都病倒了,也就只剩下你祖父、虎哥兒與我們母女而已。”
明鸞驚住了:“啥?其他人都病倒了?”
陳氏點點頭:“你二伯父、二伯母,還有你父親也都……”頓了頓,稍稍打起幾分精神,“所幸彭澤縣令帶著家眷赴任去了,你周爺爺打點過後,終於能帶人進後院來,如今外頭的庶務都有人照管了,家裡人只需要安心養病就好。大夫已經開了藥,大家病得不算厲害。”
明鸞吞了吞口水:“周爺爺他們不要緊吧?萬一他們也被傳染了……”
“你周爺爺不常在後院,自己也小心,並不打緊,他僱的兩個人都是生過天花的,不怕過了病氣。”陳氏輕輕替女兒挽了挽耳邊的碎髮,“幸好有他們在,這幾日,因後院天花肆虐,你二伯父與父親都慌了神,正好你二哥哥與騏哥兒都沒了,你二伯母與謝姨娘也撐不住了……”
明鸞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