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青的身影,只有雪地裡一串凌亂而密集的腳印。
雲渺沉著眼,神色不明。
北上魏國,南下大燕,中部巫疆,三國鼎立之勢經久,數百年來,征戰不斷,然三國處三角之地勢,互呈制約,僵勢多年不破。
北魏三十一年,中州一戰,大燕戰敗北魏,割城池三座,並遣送榮德太子赴北魏為質。
今日,大雪漫漫,榮德太子進京朝拜,由定北侯世子出城相迎,魏都城裡人山人海,天下皆知,這大燕的榮德太子顏容天下,今日這瞧熱鬧的,多數是姑娘,大抵想一睹這天下第一美男子‘芳容’。
轎輦中,榮德太子端坐,目下無塵,容貌傾雪。
“那便是大燕的太子啊,生得好生俊俏。”
“俊俏是俊俏,就是太羸弱了些。”
“你懂什麼,榮德太子可是燕帝的心頭寵,自小金貴著,不同於市井粗漢,自然生得這般弱柳扶風。”
“弱柳扶風?你書讀得少就少賣弄文墨了。”
“……”
三五成群的女子掩著嘴耳語,不敢明目張膽,卻頻頻朝轎中投去目光。
一隻剔透瑩白的手,放下了轎簾。
這人生得俊俏,這手也是極其好看的,比世間女子還要美上三分。
駿馬踏雪進城,十里長街,百姓環繞,護衛軍從城門一直列陣到了魏都宮門。
忽而,馬前,一名女童緩緩走來,赤著腳,踩在雪上,馬蹄高高抬起,正朝著女童落下。
“籲——”
馬上的將領勒住繩索,狠狠一震,馬嘯聲剛落,男人大罵:“你找死啊!”
抬起手,鞭子便向女童揮去,圍觀路人正是瞠目結舌之時,左側馬上的少年踏馬躍起,素手抓住了鞭子。
定北侯府的世子,果然武藝精絕!
“遊將軍。”池修遠鬆手,卸去了鞭子的力道,“這是我府上的侍女,還請留我三分薄面。”
不過舞勺之年,一身氣度,竟不弱一分。
遊將軍還欲發作,便聽得轎中傳來少年的聲音:“怎麼了?”
清冷,矜貴,好似與生俱來。
常青突然便紅了眼眶,下意識走近,手卻被池修遠拉住,他搖頭,用唇形示意她不得靠近。
她便目不轉睛,看著流蘇遮掩的轎子,怔怔出神。
遊將軍回道:“殿下,是定北侯府的侍女驚了馬。”
“可有大礙?”
聲音極是好聽,雖冷冽,卻不乏溫和。
“尚好,並無大礙。”
榮德太子道:“啟程吧,別誤了朝拜的時辰。”
“諾。”
遊將軍一聲令下,繼續前行。
常青若怔若忡,池修遠拉著她避開前行的人馬,她視線跟著那遠去的轎子,失魂落魄。
池修遠吩咐府中的侍衛代為隨同,便將常青牽到了一邊:“常青,你怎生來了?”
她好似未聞,目光深凝,落在遠處。
池修遠又喚了一聲:“常青。”
她這才收回視線,斂下眸,風雪吹得喧囂,她眼眶很紅。
“怎了?可是身體抱恙?”
似乎從一月前常青落水後,她便不似從前,讓池修遠猜不透。
常青搖頭:“無礙。”
臉色越漸蒼白,池修遠這才發現,她光著腳,踩在雪裡。
“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當心受了寒氣。”他皺著眉,十幾歲的少年老氣橫秋地訓她,又將她抱上了自己的馬上,將自己外袍脫下裹住常青被凍得通紅的腳。
常青怔怔地看著他。
“怎麼了?”
她搖頭。只是突然覺得陌生,原來,記憶中那個揮兵南下血染大燕的男人,曾經年少時,這般溫柔。
她坐在馬上,池修遠牽著馬,走在燕軍護衛的隊尾。
“父親前日回京,從撻韃帶來一把青銅劍,是父親的戰利品,他將劍允給了我,我送你可好?”池修遠淡淡而語,對常青,他素來親近。
“世子,”她轉頭看他,“你不怕常青將有一日揮劍向你嗎?”
池修遠笑,篤定而道:“你不會。”
不會嗎?上世,她便用那把他送的青銅古劍,鎮守燕京,與他兵刃相見。
她道:“世事無常,從來便沒有定數。”
這日戌時,北魏成帝於承陽殿裡設宴為榮德太子接風洗塵,滿朝文武攜家